封面設計 大醉Tony
卷一二 請看天書
在那被紅土染透了情懷的紅河南岸，有一方神奇、迷人的綠洲。河的這邊，天地悠悠，碧山綠水，河川縱橫；遠離冰雪嚴冬，樹海蒼茫，繁花似錦，風情萬種。而河的那邊，極目是延展四方，綠浪起伏的大草原，間中點綴著野林疏樹和縈繞而過的河流小溪。
大自然美得使人神往。
一群男女在河邊沐浴嬉戲。（註一）
詩索在一旁洗淨身上的塵埃，蕩滌心裡的雜念。忽然一女子游過來，澆水為他洗刷。兩人赤裸地站在及腰的清溪裡。那女子名喚徵側。她俏臉紅暈上頰，秀目放光，欣賞著他強壯有力的肌肉，纖手愛不釋手地從後探到胸前，溫柔地撫摸他比一般男人寬闊得多的胸膛。
詩索是朱鳶縣（今越南河西省、河南省地區）雒將的兒子。（雒一作駱，交趾有駱王駱侯，其將曰雒將。）他褐色肌膚、濃眉大眼、雙眼炯炯有神。此時的詩索完全沉醉在與這美女全無間隔的接觸裡，感到她豐滿的酥胸不住揩擦著自己的虎背，欲火升騰。
忽然有聲音在高約米許的岸上道：「有消息回來了。」
秦始皇統一中國，征服百越之地。秦末，南海尉趙陀自立為王，建立南越國。漢武帝時漢朝強盛，消滅了趙氏的南越國，將南越分
置九郡，後改七郡（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統稱交趾，漢朝駐軍長官稱交趾刺史。當時這裡大多數地方都是茫茫的原始叢林，根本沒有人煙。而且都是少數民族地區，和中原的風俗不同。很多部落還處於母系社會後期，過著刀耕火種的日子。對於皇帝、賦稅、法律這一類東西根本沒有概念。漢朝的官吏來到當地之後，也把當地人看成野蠻人。在漢朝官吏看來完全正常的勞役和納稅，對當地人來說就是不可理解的壓迫。而有些官吏更仗著漢朝的聲威對當地百姓進行殘酷的壓榨。這樣往往就激起當地人民的反抗。
詩索就是反抗軍的首領。
交阯太守蘇定府第後宅一間小書齋。
「這是塊好璧。」陶氏賊兮兮的笑道。茶几上還放有許多他四處收購回來的犀角、象牙、玳瑁、珍珠、翡翠、金銀等。
「玉，石之美，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勰理自外，可以知中，義之方也；其聲舒揚，尃以遠聞，智之方也；不橈而折，勇之方也；銳廉而不技，絜之方也。（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蘇定邊欣賞邊道，「此璧的玉質晶瑩潔白，璧的兩面雕刻了整齊排列的穀紋，周緣有綾邊股起。璧的上端有一對龍卷雲紋裝飾，兩條龍相背著，都昂起著頭，尾巴則向上高高捲起，尾巴上部有雙線捲雲紋，頂部有孔可以穿線配掛。整體造型生動優美，紋樣玲瓏剔透。」
蘇定又把玩一些物品，喜道：「江南的越窯青瓷，據說其胎質細膩緻密，呈灰白色，釉層均勻瑩潤，顏色有青、淡青、青綠、青黃等，胎釉結合牢固，擊之聲如金石。（註二）表面細膩光滑，滋潤似玉，呈半透明色……」
陶氏奸笑道：「鄙人定會留意。」
如果所謂墮落，只是從聖賢的要求標準來看，那滿口仁義道德，卻一肚子的男盜女娼的交阯太守蘇定，就是如此。
漢高祖劉邦和他的功臣們都參加過秦末的農民戰爭，很注意吸取秦朝滅亡的教訓。為了鞏固封建統治，恢復社會經濟，漢高祖推行了休養生息的政策。漢高祖以後的幾代皇帝，特別是文帝和景帝，繼續推行休養生息的政策，減輕田租，鼓勵農耕，提倡節儉，減輕刑罰。
漢初至文帝、景帝的六十多年內，社會經濟逐漸恢復發展，到漢武帝初期，
出現了繁榮的景象。農業比前代更加發達，普遍應用牛耕和鐵農具，使用耬車播種，一天能播一頃地，興修了許多水利工程。
西漢的手工業進一步發展，冶鐵業的規模很大，已經開始用煤來作燃料。紡織業已經使用提花機，這是紡織技術的一大進步。西漢後期，土地兼併的情形十分嚴重，貴族、官僚、大地主佔有大量良田沃土，廣大農民卻「無立錐之居」。
西漢末年，農民階級與地主階級的矛盾日益尖銳，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在醞釀中。
不同於他先祖劉邦得天下後誅殺功臣的無情，劉秀分封三百六十多位功臣為列侯，給予他們尊崇的地位，只解其兵權。其實，在統一中國之前，他就開始削弱國防建設，廢郡國兵制，罷郡國都尉。而豪強地主的部曲家兵則迅速發展……
漢代自上而下選拔人才的一種制度。最早始於高帝十一年（前196年）的求賢令，其後朝廷屢詔公卿郡國察舉賢才。真正形成制度則始於武帝。董仲舒向武帝建議，由於官吏多出於「任子」或「貲選」，他們未必稱職，故應由地方官每年在吏民中選擇兩位賢者，然後舉薦於朝。武帝採納，於地光元年（前134年）詔郡國每歲舉孝者、廉吏各一人。西漢末東漢初，合孝與廉為一，稱「孝廉」。
貪官之道的中心在於一個「貪」字，也就是貪得無厭。
「聽說謾善有兩個女兒，都很標緻」陶氏淫笑道。
「哼！」蘇定怒道，「他們自恃是古代王室後裔，桀敖不馴。」
「大人息怒。」陶氏獰笑道，「小人倒有個方法，可一舉兩得。」
豫州治所為譙縣（今安徽省亳州市）。（註三）
譙是一塊古老的土地。《史記˙殷本紀》載：「湯始居亳。」即商湯最初曾經在此建都。亳的故址在今河南商丘，譙與之鄰近，故境內有成湯王陵，相傳為衣冠冢。春秋時為陳國譙邑，入秦，推行郡縣制，始置縣。西漢屬沛郡，東漢屬沛國。
譙縣扼東西，控南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歷史上為兵家必爭之地。史稱：「危時為群雄角逐之所，升平為人物輻輳之地。水陸所至，為淮西一大都會。。境界四達，英豪間出。」陳勝、吳廣起義，譙是最先被攻占的地方之一。
譙縣境內有一條渦河，流向自西北而東南，最後在今安徽懷遠流入淮河。縣內渦河邊，人來人往，商店林立。
一所規模宏大的酒樓二樓，劉莊一行人叫了酒菜，開懷大嚼。同行的有：馬菁菁、張衡、竇固、班超、耿阜、馬義、蔡倫及西楚三雄。蔡倫本應留在宮中造紙，他卻向劉秀道：「江胡之大，無奇不有。臣如閉門造車，不多走多看，焉能物色良材，更上層樓！」劉秀只能微笑稱諾。於是，他才能跟著劉莊一行人「行走江湖」。
時剛過午，二樓的十多張大桌子幾乎坐滿了人，既有路過的商旅，也有本地的人，其中有些神態驃悍、攜有兵器的，顯是武林中人物。
蔡倫撕開雞肉猛往嘴裏塞，那副吃相確是令人側目，不敢恭維。張衡也是狼吞虎嚥，食相比蔡倫好不了多少。
馬菁菁黛眉輕蹙道：「兩個餓死鬼！」
張衡滿口雞肉，口齒不清道：「這一路走來，不是荒郊野外便是窮鄉僻壤；難得來到城市酒樓，不如此吃，對不起自己。」
蔡倫也不說話，只是猛吃。
劉莊微笑中細嚼慢嚥。他喝口茶道：「這魚不錯。」
隨著中國統一局面的完全誕生，漢王室在飲食方面比秦朝更進一步。漢朝皇帝擁有當時全國最為完備的食物管理系統。負責皇帝日常事物的少府所屬職官中，與飲食活動有關的有太官，湯官和導官，分別「主膳食」、「主餅餌」和「主擇米」。太官令下設有七丞，包括負責各地進獻食物的太官獻丞、管理日常飲食的年夜官丞和年夜官中丞等。太官和湯官各擁有奴婢三千人，為皇帝和后宮膳食開支一年達二萬萬錢。這筆開支相等于漢代中等水平百姓二萬戶的家產。漢朝禮制規定：天子飲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甘肥飲美，殫天下之味。
蔡倫喝了一大口酒，抹嘴道：「這裡因處於兩種氣候交接地帶，雨量較多、氣候適中，物產特別豐富。名菜有『火腿燉甲魚』、『紅燒果子狸』、『醃鮮鱖魚』、『黃山炖鴿』等上百種。」他稍頓一下：「這清蒸臭鱖魚先醃後燒，肉似臭實香，嫩而尟美，存在特别的發酵香味。這道『火腿燉甲魚』又名『清燉馬蹄鱉』，是傳統名菜。它採用當地最著名的特產『沙地馬蹄鱉』燉成。」
張衡笑道：「人會胖，一定有原因。」他不等蔡倫反駁（因為自己比蔡倫還胖的多），提高聲量道：「相傳龍生九子（註四），其中一子贔屭便像此物。」張衡指著沙鍋中的甲魚。
此時劉莊臉色一變。天子都是以龍為標記，身體稱為龍體，衣服稱為龍袍，只有天子才能與龍相比。
張衡一樣口沫橫飛：「龍的九個兒子都不成龍，各有不同。好險聖上有十一子。」
劉莊臉色這才稍微和緩。
張衡又向小二要壺酒後道：「有一個人有七頭牛，他在牛背上數牛，怎麼數都少了一頭。不放心地下來重數，沒錯啊！是七頭牛，一頭不少。再跨上牛背一數，咦！怎麼又少了一頭牛？」他將酒喝完：「有一個少女照鏡子時，卻見鏡中的自己沒有頭？她情急之下，奔出門到處找頭。見到人就叫：『還我的頭來！』路上遇到一個和尚，就扯著喊：『還我的頭來！』和尚揚手打了她一個耳光，少女怔怔地質問：『你為什麼打我？』和尚笑道：『我打妳哪裡了？』少女氣憤道：『你打我的頭！』和尚雙掌合十：『頭既然在妳身上，為什麼還要向我要頭？』」
眾人皆無語。
張衡正容道：「真龍天子只能有一個！不然天下又將大亂。正是：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
當時的劉莊，對於哥哥劉疆，總是耿耿於懷，覺得自己對不住劉疆，認為自己不應該為太子。
班超忽然吟道：「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頓了頓又吟道：「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王維《少年行》）」
劉莊拍手讚道：「好詩，好詩！大家一起喝酒。」飲完又道：「以文章接才子，以禪理說高人。」
此時，一張靠窗的矮榻上突然有人大怒，伸手在茶几上重重一拍，破口罵道：「放他娘的狗臭屁！」矮榻上其中一人顧定陪笑道：「朱賢姪怎地沒來由生這氣？誰不知你們『江南無痕劍』的厲害！此次江湖盟主，朱家長定是眾望所歸。」
另一人陸皓冷笑道：「朱家好大的名號！」
朱奕大聲道：「彼此，彼此！」
朱奕年約三十，長相斯文，為朱家當家朱文之長子。陸皓像貌老成，卻只有二十來歲，是陸家當家陸東的么兒。顧定年約四十出頭，是顧家當長顧常衝之堂弟，長得雖獐頭鼠目，卻能言善道。
劉秀即位後，整飭官吏，表彰節義，矯正王莽時代寡廉鮮恥之風氣。但中國歷史上，基本上能獲得皇上或當權者喜愛的臣子，多半是馬屁精。誰不喜歡聽些阿諛奉承的話？所以忠言逆耳。
顧定見兩人怒目相向，猶如短兵相接，諂媚道：「誰不知陸家長輩當年隨當今聖上南征北討，於是『一槍定中原』而得到『江南第一槍』的美譽？如同韓信定中原！兩大家各有千秋，何必在此為了點小事，傷了『吳四姓』的和氣？」
兩人皆「哼」了一聲，不再言語。畢竟顧定是長輩。「吳四姓」各自獨立又互有聯繫，彼此關係濃厚。
劉莊聽到了韓信定中原，不禁想起：
韓信少年時甚為貧困，無法當官吏，也不會做生意。他一個大丈夫連自己都養不活，連河邊送飯給他吃的洗衣婦人都笑話他，不指望他的報答。
有一天，淮陰市集的無賴擋住了他的去路，要韓信從跨下爬出去，否則便殺了自己。身材高大的韓信，竟然背著劍，從無賴的跨下爬過去。
這些事韓信都忍住了，說明其志甚大，不謀於小。
韓信從軍時，本來是再項羽陣營。項羽不能重用他，於是他便逃到劉邦陣營。韓信等十三人被判斬刑，輪到了韓信就斬，他大叫：「漢王不想得到天下嗎？為什麼砍壯士之頭顱？」監斬官驚其言語，狀其相貌，便放了他，經過交談，更對韓信大為服氣。後來，蕭何也對韓信感到驚奇，還演出一段「蕭何月下追韓信」。
這說明韓信的確有過人之處，才能臨死而求活，為蕭何所賞識。
秦朝短短幾年便亡了，戰國時期的各國勢力，都蠢蠢而動。周天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秦朝亦無道統之傳承。天下是平？是亂？中原會重新變成戰國？還是一統？誰也沒有把握。
項羽勇悍威猛，卻無天子之大德。韓信是千古難得的大將，用兵宇內，所向無敵，為中原之一統奠定基礎。蕭何知道，劉邦要爭天下，非有韓信不可。蕭何追回來韓信，便要劉邦登壇拜將。劉邦本來打算草草了事，蕭何說，只拜韓信為將，一定留不住他。於是，蕭何堅持要劉邦依禮，擇良日、齋戒、設壇場，拜韓信為大將。
韓信掌兵符後，便問劉邦：「論起勇悍仁彊，你比得上項羽嗎？」劉邦沉默許久，自己承認不如項羽。
韓信料敵審勢，先舉實例分析項羽的個性是「匹夫之勇」、「婦人之仁」。他說，項羽稱霸天下，為諸侯之主，卻偏愛故鄉，不都於關中，而都彭城。這一點，項羽已經違背了義帝的約定。諸侯看他這樣，有樣學樣，紛紛在自己的地盤當王。項羽每到一個地方，百姓無不殘滅。他只是武力強大所以稱霸而已，失去的是天下人的心。
韓信接著獻策：如果您能反其道而行，任命天下武勇之士、以天下城邑分封功臣、用想東歸回秦故地－關中的兵士，攻向東方之敵。那麼，人們就會來響應。
劉邦聽了，大喜，有相見恨晚之感！隨後，韓信用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於是，兵爭天下的局面開始重整。韓信步步進逼，軍事與謀略雙運，終於在齊國大破楚派來的二十萬大軍。
自此，天下隱隱形成三分之勢－－項羽、劉邦、韓信。
項羽派了說客，勸告韓信反漢連楚，三分天下。說客道，我們當初是反對秦朝之暴政，秦朝被推翻了，我們大家分土為王，不需要再動刀動槍。當初我們和劉邦就是這麼說好的。
「可是，他違背約定，收攏天下之兵，又來打我們，擺明了是想要全天下，不達目的不會停止，多麼貪得無厭啊！而且，劉邦好幾次在項王的掌握，是項王可憐他，不然他早就沒命了！可是，劉邦竟恩將仇報，又來攻打項王，這個人可以相信嗎？要不是劉邦還需要留著你對付項王，您還有機會為他賣命嗎？」
韓信卻說：「我在項王底下，只不過是小官，拿著戟當守衛而已。可是，漢王卻拜我為大將軍，給我數萬之兵。他對我有如親人，解衣推食，言聽計從。如果我背叛他，乃是不好的行為。我即使死，也不會改變心意的。」
說客剛去，另一名齊國的策士又來了。他獻三分天下之策，要韓信以齊地為根據，以燕趙從國，修德於天下。以韓信之賢聖、甲兵之狀勝，因民西向之欲，懷天下諸侯之德，則天下之君王，將來齊國朝拜。
韓信依舊搬出心懷漢王之恩的說辭。齊之策士索性為韓信頗析利害，他說韓信功高震主，已處於危機之中。他一方面說韓信的背相，貴不可言；另一方面威脅韓信，天要給你，你不要，一定會受報應。他再三勸韓信把握時機，不要錯過。
韓信不忍背叛漢王。
他成功之後，以千金回贈當年給他飯吃的婦人。他給當年污辱他的里長一些錢，那個要韓信跨下而行的人，韓信給他當個小官。
劉莊不忍也不願想起韓信的結局。
成敗一蕭何，生死兩婦人。
「父王與母后是不會如此的。」劉莊暗忖，默默喝口酒，低聲問竇固：「何謂江湖盟主？」
竇固思考了片刻，沉聲道：「自高祖斬白蛇起義以來，經過文、景二帝，寧邦守土，數十年間，國力充盈，天下太平。這時的江湖，自然就蓬勃發展了。江湖人來源不一，成員複雜，三教九流，無所不有。他們浪跡天涯，食無定處，居無定所。但是他們也是人，也得穿衣吃飯、養兒育女。所以，他們大多有自己獨特的謀生技藝。江湖人特別看重他們的技藝和行話，所謂：『甯給十弔錢，不把藝來傳；甯給一錠金，不傳一句春。』因為他們的技藝都多少帶有秘密性和欺騙性，一旦讓別人知道了就會失靈，一失靈他們就沒法活下去。武帝年間，江湖人物，群雄逐鹿。」竇固喝口酒：「由武林、術士、郎中、藝人、騙子、竊賊、強盜、俠客、乞丐、清客等所構成的江湖，以及他們無處不在的活動，才讓江湖充滿了魅力。他們有許多別號和自己的組織。但江湖人物自動組成的團體非常鬆散。沒有統一的管理，沒有嚴格的紀律，自由散漫、流動不定，遍及四方。於是慢慢就沒有了規矩。」
班超也感慨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在江湖，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只是種無奈；心不由己，那就迷失了自我。」
劉莊點頭道：「江湖與武林不同？」
竇固想想道：「一些習武的江湖人物，自稱『武林中人（註五）』。他們以武術傳承。武林只是江湖的一支。江湖上很多事，不是用武力就能解決的。」
劉莊知道當人用棍棒等工具與野獸搏鬥，逐漸積累了一些攻防經驗。而商代產生田獵更被視為武術訓練的重要手段。
商周時期，利用「武舞」來訓練士兵，鼓舞士氣。周代設「序」，「序」等學校中也把射御，習舞列為教育內容之一。春秋戰國時期，各諸侯國都很重視格鬥技術在戰場中的運用。齊桓公舉行春秋兩季的「角試」來選拔天下英雄。在這時期，劍的製造及劍道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註六）
馬義突然道：「齊國的孟嘗君喜歡招納各種人做門客，號稱賓客三千。他對賓客是來者不拒，有才能的讓他們各盡其能，沒有才能的也提供食宿。有一次，孟嘗君率領眾賓客出使秦國。秦昭王將他留下，想讓他當相國。孟嘗君不敢得罪秦昭王，只好留下來。不久，大臣們勸秦王說：『留下孟嘗君對秦國是不利的，他出身王族，在齊國有封地，有家人，怎麼會真心為秦國辦事呢？』秦昭王覺得有理，便改變了主意，把孟嘗君和他的手下人軟禁起來，只等找個藉口殺掉。」 他吃口剛上的「黃山炖鴿」。
這道傳統名菜即是取黃山菜鴿與黃山山藥隔水燉制而成。他只覺湯清味鮮，鴿肉酥爛，山藥清香爽口。眾人也都讚不絕口。馬義吃罷，繼續說道：「泰昭王有個最受寵愛的妃子，只要妃子說一，昭王絕不說二。孟嘗君派人去求她救助。妃子答應了，條件是拿齊國那一件天下無雙的狐白裘做報酬。這可叫孟嘗君作難了，因為剛到秦國，他便把這件狐白裘獻給了秦昭王。就在這時候，有一個門客說：『我能把狐白裘找來！』說完就走了。
原來這個門客最善於鑽狗洞偷東西。他先摸清情況，知道昭王特別喜愛那件狐裘，一時捨不得穿，放在宮中的精品貯藏室裏。他便借著月光，逃過巡邏人的眼睛，輕易地鑽進貯藏室把狐裘偷出來。妃子見到狐白裘高興極了，想方設法說服秦昭王放棄了殺孟嘗君的念頭，並準備過兩天為他餞行，送他回齊國。」他喝杯酒：「孟嘗君可不敢再等過兩天，立即率領手下人連夜偷偷騎馬向東快奔。到了函谷關正是半夜。按秦國法規，函谷關每天雞叫才開門，半夜時候，雞可怎麼能叫呢？大家正犯愁時，只聽見幾聲『喔－－喔－－喔－－』的雄雞啼鳴，接著，城關外的雄雞都打鳴了。原來，孟嘗君的另一個門客會學雞叫，而雞是只要聽到第一聲啼叫就立刻會跟著叫起來的。守關的士兵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只得起來打開關門，放他們出去。
天亮了，秦昭王得知孟嘗君一行已經逃走，立刻派出人馬追趕。追到函谷關，他們已經出關多時了。」
劉莊笑道：「如高祖所言：『吾鬥智，不能鬥力。』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瀛政與項羽便是如此失敗的。」
沉默了一會兒，竇固道：「第一個江湖盟主靳轅，也是不懂武功的。但他聰明絕頂、神機妙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以機智、計策、人品，令眾人仰慕，縱橫江湖，名震天下！也制定了江湖規矩。」
劉莊插嘴道：「如今父王統一天下，他們為何不報效朝廷，流浪江湖？」
竇固淡淡道：「韓非子説：『儒生以儒家經典來破壞法度，而俠士以勇武的行為違犯法令。』韓非對這兩種人都加以譏笑，但儒生卻多被世人所稱揚。至於用權術取得宰相卿大夫的職位，輔助當代天子，功名都被記載在史書之中，這本來沒有什麼可説的。至於象季次、原憲，是平民百姓，用功讀書，懷抱著特異的君子的德操，堅守道義，不與當代世俗茍合，當代世俗之人也嘲笑他們。所以季次、原憲一生住在空蕩蕩的草屋之中，穿著粗布衣服，連粗飯都吃不飽。他們死了四百餘年了，而他們的世代相傳的弟子們，卻不知倦怠地懷念著他們。現在的江湖人物，他們的行為雖然不符合道德法律的準則；但是他們説話一定守信用，做事一定果敢決斷，已經答應的必定實現，以示誠實，肯於犧牲生命，去救助別人的危難。已經經歷了生死存亡的考驗，卻不自我誇耀本領，也不好意思誇耀自己功德，大概這他們很值得讚美的地方吧！」他將酒一飲而盡，續道：「現在拘泥於偏面見聞的學者，有的死守著狹隘的道理，長久地孤立於世人之外，哪能比得上以低下的觀點遷就世俗，隨世俗的沉浮而獵取榮耀和名聲的人呢？而江湖中人，看重取予皆符合道義、應允能實現的美德，千里之外去追隨道義，為道義而死卻不顧世俗的責難，這也是他們的長處，並非隨便就可做到的。所以讀書人處在窮困窘迫的情況下，願意托身於他，這難道不就是人們所説的賢能豪俠中間的人嗎？如果真能讓江湖中人與季次、原憲比較權勢和力量，比對當今社會的貢獻，是不能同日而語的。總之，從事情的顯現和言必有信的角度來看，江湖中人的正義行為又怎麼可以缺少呢！」他越說越激昂：「古代的平民俠客，沒有聽説過。秦以前的延陵季子、孟嘗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這些人，都因為是君王的親屬，依仗封國及卿相的雄厚財富，招攬天下的賢才，在各諸侯國中名聲顯赫，不能説他們不是賢才。這就比如順風呼喊，聲音並非更加宏亮，而聽的人感到清楚，這是風勢激蕩的結果。至於閭巷的布衣俠客，修行品行，磨礪名節，好的名望傳佈天下，無人不稱讚他的賢德，這是難以做到的。然而儒家和墨家都排斥揚棄他們，不在他們的文獻中加以記載。從秦朝以前，平民俠客的事跡，已經被埋沒而不能見到，我很感遺憾。據我聽到的情況來看，漢朝建國以來，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這些人，他們雖然時常違犯漢朝的法律禁令，但是他們個人的行為符合道義，廉潔而有退讓的精神，有值得稱讚的地方。他們的名聲並非虛假地樹立起來的，讀書人也不是沒有根據地附和他們的。至於那些結成幫派的豪強，互相勾結，依仗財勢奴役窮人，憑藉豪強暴力欺淩孤獨勢弱的人，放縱慾望，自己滿足取樂，這也是江湖中人認為可恥的。可惜許多江湖中人，不明白這其中的真意，以致於失去了規矩！朝廷的法令是不能拘束江湖中人，但江湖卻有其規矩。」（參考《史記˙遊俠列傳》）
劉莊喟然歎道：「人各有志。」喝口酒：「何謂江湖規矩？」
此時樓梯忽地傳來急劇的步音。
六、七名短裝結束的大漢，手中拿著斧子來到二樓。其中一人一見朱奕便喝道：「在這裡了！」眾人圍了過去。
帶頭的是一位五十餘歲的老者說道：「各位朋友，打擾模怪，在下賠禮。」說著抱拳自左至右，又自右至左的拱了拱手，跟著朗聲道：「這是我家門之事，請不相干人等離去。」
許多桌的人急急離去，以防殃及池魚，連店小二們也走個一乾二淨，只剩下靠樓窗口的劉莊一伙與西楚三雄。
老者打量了劉莊一群人與西楚三雄片刻，轉頭對著朱奕客氣道：「鄙人王家總管王浩，請問朋友何人？」
顧定伸手按著要發怒的朱奕，朱奕本來就很瞧不起這位長輩，待要掙扎，一股內力，由顧定按著他肩胛穴的手傳入，使他連聲音也發不出來，更不要說反抗了。只見顧定微笑答道：「在下江南顧家，小名定。這兩位是朱家的朱奕與陸家之陸皓。」
王浩臉上微微變色。
如今江南「吳四姓」，在江湖名頭相當響亮。光一姓的大家子弟在此，他們這地方小家便應付不來。更何況現在有三大家的人在此。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日月不爭螢燭輝。君子不記小人過，好漢不吃眼前虧。韓信不敵胯下辱，事急不須守常規。現下不妨稍讓退，來日不怕追不回。」
王浩鎮定道：「原來是江南『吳四姓』三大家大駕光臨鄙縣，王家有失遠迎，失禮了。」
顧定拱手道：「豈敢，豈敢。」接著又道：「王總管請坐。」
王浩也算是條鐵錚錚的漢子，抱拳道：「不敢當。所謂：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今日一早，王公子為何無緣無故打傷敝家家人？」
江湖人最講面子，就算明知非對方敵手，也要撐下去。
顧定也是一驚：「竟有這等事？」眼光瞧向朱奕。
朱奕「哼」了一聲道：「誰知道他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對本公子無禮。」
他雖對這後生晚輩很不是滋味，但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是如此，且他又是長輩，必須照料。他只好道歉後陪笑道：「不知貴族子弟傷的如何？」
註一：《後漢書˙南蠻傳》：禮記稱「南方曰蠻，雕題交阯」。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阯。其西有噉人國，生首子輒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味旨，則以遺其君，君喜而賞其父。取妻美，則讓其兄。今烏滸人是也。
交阯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譯而獻白雉，曰：「道路悠遠，山川岨深，音使不通，故重譯而朝。」成王以歸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獲此賜也！」其使請曰：「吾受命吾國之黃耇曰：『久矣，天之無烈風雷雨，意者中國有聖人乎？有則盍往朝之。』」周公乃歸之於王，稱先王之神致，以薦于宗廟。周德旣衰，於是稍絕。
及楚子稱霸，朝貢百越。秦幷天下，威服蠻夷，始開領外，置南海、桂林、象郡。漢興，尉佗自立為南越王，傳國五世。至武帝元鼎五年，遂滅之，分置九郡，交阯刺史領焉。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東西千里，南北五百里。其渠帥貴長耳，皆穿而縋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會稽孫幸調廣幅布獻之，蠻不堪役，遂攻郡殺幸。幸子豹合率善人還復破之，自領郡事，討擊餘黨，連年乃平。豹遣使封還印綬，上書言狀，制詔卽以豹為珠崖太守。威政大行，獻命歲至。中國貪其珍賂，漸相侵侮，故率數歲一反。元帝初元三年，遂罷之。凡立郡六十五歲。
逮王莽輔政，元始二年，日南之南黃支國來獻犀牛。凡交阯所統，雖置郡縣，而言語各異，重譯乃通。人如禽獸，長幼無別。項髻徒跣，以布貫頭而著之。
後頗徙中國罪人，使雜居其閒，乃稍知言語，漸見禮化。
光武中興，錫光為交阯，任延守九眞，於是敎其耕稼，制為冠履，初設媒娉，始知姻娶，建立學校，導之禮義。
註二：越窯是中國古代最著名的青瓷窯，主要分布在浙江上虞、慈溪一帶，不僅生產民間用瓷，而且早在唐代就設置貢窯，宋時「置官監窯」，燒制高檔的宮廷用瓷，其產品在唐代晚期開始大量外銷，在亞非許多國家和地區都發現過越窯青瓷，為中外文化交流作出了傑出貢獻。從東漢、三國到西晉，越窯的中心窯場在上虞的曹娥江流域，共發現窯址100餘處，另在慈溪、餘姚、鄞縣、寧波、紹興等地均有零星分布。產品以日常生活用品為主，有罐、罍、壺、鍾、洗、碗、虎子、燈等，也有許多明器出現，特別是穀倉，成了這一時期的標誌性器物。
東漢越窯青瓷，結束了由陶到瓷的漫長歷程，開創了瓷器生產的新紀元。一種全新面貌的青瓷誕生。其胎質細膩緻密，呈灰白色，釉層均勻瑩潤，顏色有青、淡青、青綠、青黃等，胎釉結合牢固，擊之聲如金石，已達到成熟瓷器的標準。越窯經歷了漢、兩晉、南朝的發展，至唐代已形成獨特的風格，成為南方著名的青瓷窯，與北方的「邢窯」（白瓷）有「南青北白」之稱。
註三：「州」作為行政區劃，在西漢時期萌芽，到東漢宣告形成。武帝元封五年（前106年），始在郡之上又設十三行部，每部派一刺史，每個行部管轄若干郡（國）。但此時的行部是監察區，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行政區。東漢末年，地方多事。靈帝中平五年（189年），朝廷選重臣出任刺史，稱州牧，掌一州軍民。州從監察區變為行政區。至此，中國地方行政由原本的郡縣兩級制度變為州郡縣三級制。
十三個州部為：司隸校尉部（治雒陽）、徐州刺史部（治剡縣）、青州刺史部 （治臨淄）、豫州刺史部（治譙縣）、冀州刺史部（治高邑）、并州刺史部（治晉陽）、幽州刺史部（治薊縣）、兗州刺史部（治昌邑）、涼州刺史部（治隴縣）、益州刺史部（治雒縣）、荊州刺史部（治漢壽）、揚州刺史部（治歷陽）和交州刺史部（治龍編）。獻帝興平元年（194年），又分涼州置雍州刺史部。則至漢亡，全國有十四州。
註四：龍生九子的一個說法是來自明朝李東陽所撰《懷麓堂集》，龍的九個兒子分別為：老大囚牛、老二睚眥（拼音：yázì，注音：ㄧㄞˊ ㄗˋ，中古拼音：ngreh zeh）、老三嘲風、老四蒲牢、老五狻猊（拼音：suānní，注音：ㄙㄨㄢ ㄋㄧˊ，中古拼音：suan nge）、老六贔屭（拼音：bìxì，注音：ㄅㄧˋ ㄒㄧˋ，中古拼音：biih hiih/霸下）、老七狴犴（拼音：bì'àn，注音：ㄅㄧˋ ㄏㄢˋ，中古拼音：pe ngan）、老八負屭、老九螭吻（「螭」，拼音：chī，注音 ：ㄔ ㄨㄣˇ，中古拼音：thrie）。
另有說法是來自明朝楊慎所撰《升庵外集》，龍的九個兒子分別為：老大贔屭、老二螭吻、老三蒲牢 、老四狴犴、老五饕餮（拼音：tāotiè，注音：ㄊㄠ ㄊㄧㄝˋ，中古拼音：thau thet）、老六蚣蝮（注音：ㄍㄨㄥㄈㄨˋ）、老七睚眥、老八狻猊、老九椒圖。
有的說法還把螭首、麒麟、朝天吼（犼）、貔貅也列入龍子之一。
註五：武林之名最早出自《漢書》，與境內武林山有關。班固《漢書》卷二十八《地理志》記載：「武林山，武林水所到之處出。東入海，行八百三十裡。」
一般認為，武林山即今靈隱、天竺一帶群山的總稱，這很可能是杭州古稱武林的由來。「武林」又稱「虎林」，據傳唐朝為避李虎之諱而改「虎林」為「武林」，而「武林」在之前的《漢書》、《晉書》均有記載。
註六：秦漢時期，盛行角力、擊劍，有宴樂興舞的習俗。鴻門宴中即有項莊舞劍。其形式更接近於今天武術的套路。漢代槍的應用達到顛峰，各種槍法開始出現。據傳華佗首創「五禽戲」，是中國武術的濫觴。
許多人認為武術起源於戰鬥的需要，可是《中國武術——歷史與文化》一書提出武術雖然部分來自軍事需要，但是大部分還是來自民間的私鬥。軍事用途的武術和民間武術的要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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