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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封面.jpg 

鐘可凡與卡梅爾的婚禮辦得很熱鬧。

 

蔚藍色的天空中,有朵來自遠方的美麗的白雲盡情揮灑。而藍天有了白雲的襯托,顯得更加燦爛。
   在這花好月圓的美好時刻,這對令人豔羨的年輕伉儷,從人間的伊甸園開始他們如花似錦的人生。

 

下午三點,教堂的鐘聲響了。
一對青年男女舉著火種,莊嚴地走上聖壇,點燃所有的蠟燭,留下了中間的

一個最主要的蠟燭未點燃。      
牧師率新郎以及五位伴郎,從大堂的右側走上聖壇。牧師和新郎站在中間,

伴郎在右側站成一排,等待接應五位美麗的伴娘。伴郎是五位高鼻碧眼的洋帥

哥,伴娘個個是亭亭玉立的中國美女。
只見伴娘在音樂聲中一個一個單獨從中間的花路款款走向聖壇,這時相應的

伴郎則走下聖壇,挽著伴娘,一起拾階而上,在左側站成一排。
突然,一道銀光閃過,高亢的婚禮進行曲響起,歡聲雷動。全體起立,笑迎

新娘。
   無限優雅高貴的新娘身著雪白宮廷長拖尾的婚紗,刺繡鑲銀蜿蜒多姿光彩奪目,潔白的頭紗薄如蟬翼充滿浪漫情調。頭頂綴著寶石的華美皇冠,天鵝一樣美麗的脖徑上錦簇繁花鉑金鑲鑽的項鏈,臉上蕩漾著春天般美麗的笑容,優雅地走在灑滿玫瑰花瓣的人間伊甸園的香徑上,向全世界昭示著她的幸福時刻。傾注了愛的生命,柔情似水,青春芳華,鮮花怒放,絢麗多彩,燦爛輝煌。洋溢著幸福的新郎挽著他心目中最美麗的女神緩緩走向聖壇。在鑽石流淌的瑰麗光華中回眸,蔓延一地高貴和奢華。
   在鮮花和微笑的氛圍中,新郎和新娘共同點燃聖火。
   牧師傳教,講述聖經。莊嚴而神聖。
   新郎和新娘面對面,手拉手,相互傳遞著幸福和喜悅,這個眉目如畫的精緻新娘是上天寵兒:她時而優雅,時而俏皮,時而嫵媚,時而純真。胸懷寬厚大度的新郎欣賞著自己的新娘,享受著這個美妙時刻,陶醉在幸福裡。
   他們在牧師的帶領下向上帝宣誓:
   「我願做你的丈夫(妻子),不論富裕還是貧窮,不論健康還是疾病,我都和你在一起,愛你,關心你,一生一世。」
   上帝和教堂作證,藍天和白雲作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站在聖潔的十字架前,在眾人矚目注視下,交換戒指,互相親吻,許下恪守一生的誓盟。
   珠聯璧合,琴瑟合鳴的美滿姻緣在上帝的祝福下喜結連理,永浴愛河。
  
位於挑高的透明玻璃帷幕下,陽光溢灑閃爍層疊波光,浪漫樂音與淡雅花香環繞,醞釀出無限幻想的純淨浪漫氛圍……不僅讓新人滿足夢想、感受永難忘懷的瞬間,同時更賦予聚會莊嚴高貴之感,讓所有賓客擁有感動、精彩的紀念時光。
  
感謝上帝,感謝賓客,民間的喜慶宴會在張燈結綵中拉開大幕。
   首先由五對男女儐相擁雙手搭成拱門,新郎新娘手拉手簇擁著穿過長長的拱門,進入了婚姻的城堡。著黑色禮服的新郎紳士氣質非凡,與清新純美中吐露奢華芬芳的新娘重溫輝煌邂逅。在優美溫馨的音樂聲中兩人翩翩起舞。用黑與白的經典旋律,舞出世界上最華麗的愛情旋轉。此時,愛昇華到極點,已融入生命,那麼濃,那麼深。笑容那麼燦爛,那麼幸福。聖潔的婚紗在燈光下是如此豔麗,婚紗的長擺在舞動中是如此的飄逸,一切都是行雲流水的自然,一切都是可以觸摸的真實。仿佛這一刻時空凝固了,讓人不覺地屏住呼吸,這一時刻,不僅可以欣賞,也是可以聆聽的。
   男女儐相代表分別介紹新郎和新娘。卓越的新郎是個胸中充滿陽光的優秀律師。美麗的新娘是能歌善舞的才女。
   大螢幕播放了新郎和新娘成長過程的照片和他們相識,相知,相愛,裝滿美好記憶的照片。
   新娘換上了中國傳統紅旗袍,精緻的亮片描繪錦簇繁花,綴滿璀璨閃耀的裝飾,盡顯窈窕淑女的經典與性感。亮麗的西方佳人此時仿佛那些纏綿故事裏的貴族少女,美好剔透如同冰雪,淺笑間儘是天使般的無邪,純真而優雅的氣質如同馥鬱盛放的芳華玫瑰,正演繹一場風花雪月的永恆傳說。
   回眸霎那,新娘又如同明星般優雅出場。又是一陣歡呼。修身的高腰線裹胸婚紗凝練著優雅華貴,美人魚般的浪漫輪廓勾勒出高挑新娘的優美曲線,脖間的項鏈,呼吸著鉑金的氣質。不言而喻的高貴。美人魚不僅僅存在於美麗的童話世界,她那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將一切不可琢磨的光鮮就這樣展現在你面前,猶如穿越時空了一般,演繹著不同時空的鮮麗!
   宴會廳裏,精緻柔美的新娘彌漫著其濃郁淑女情懷,窗外,美景良宵,誰能不陶醉在這片伊甸酣夢之中呢。幸福開始自由地蕩漾,大家情不自禁地跳舞狂歡。舞會從九點一直持續到十一點半……
  
   

   這場溫馨盛大的婚禮,是在美國洛杉磯橘郡(orange Country)的水晶大教堂(Crystal Cathedral)舉行。

   說起這個水晶大教堂,背後其實還有一個曲折感人的故事:

   教堂的誕生源自於一位羅伯舒勒牧師(Robert H. Schuller)。他立志在加州建造一座水晶教堂。當他向著名的設計大師菲力普強生(Philip Johnson)表達自己的構想:「我要的不是一座普通的教堂,而是一座人間的伊甸園」。強生便問他預算有多少?舒勒牧師堅定的說:「我現在一分錢也沒有,所以100萬美元與400萬美元的預算對我來說沒有區別,重要的是,這座教堂本身要具有足夠的魅力來吸引捐款。」十二年之後(1980年9月),這座以幾千萬片水晶玻璃和鋼骨所組成的教堂終於完工,最後總共耗費了兩千萬美金;比當初預估的700萬美金要超出許多,而這一分一毫全都是舒勒牧師去募集來的。

   後來,舒勒牧師經常會對信徒說:「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像我這樣去建造一座教堂,但是每個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夢想,設定自己的夢想,追求自己的夢想,實現自己的夢想。有了崇高的夢想,只要矢志不渝地追求,夢想就會成為現實,奮鬥就會變成壯舉,生命就會創造奇跡。」就因為他這樣棄而不捨的追求,因而造就了這個堪稱世界建築史上的奇蹟,也成為到訪加州橘郡的遊客們所必定要拜訪的聖地。

     Make your dreams big enough for God to fit in

 

   水晶大教堂內有世界第二大的風琴,並有2736個歌劇院式的舒適座椅。另有一座也是由Philip Johnson設計的祈禱者之塔。這座由不鏽鋼照成的塔裡,有52個大小不一的鐘所組成的艾維拉鐘琴,每日演奏聖樂。 

   它白天時反射著藍天雲朵,傍晚時則反映著夕陽美景,美不勝收。高塔內有一座以水晶琉璃材質製成的耶穌神像,走道中央水池裡的十二道噴泉和花園造景,讓人感覺彷彿置身於人間仙境一般。

 

   有很多事情在發生,有很多事情想記述,不知道自己能留住什麼?只能跟著時間的腳步走,希望把所有的感覺表達出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當然要與友人一同歡度。可惜鐘可凡沒有。雖然他以前有過很多朋友。

   他曾在網路上看過一首新詩:

   寧願留一點回憶在心底,
   也不願讓曾經的伴侶帶著回憶匆匆離去。
   哪怕是傷痛的回憶,

   都是與曾經的伴侶共度的回憶。

   寧願讓回憶自己溜去,
   也不願讓它痛苦的陪伴著自己。
   哪怕是快樂的回憶,
   也不願讓自己再虛偽的愛上。

 

   回憶應該留下還是放下?

   往事知多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當今世界有三大城市被稱為世界廣告中心:紐約、東京和倫敦。每年擁有幾百億美元的廣告出自這三大城市。

   紐約是廣告業的搖籃和首府,擁有許多廣告公司。長駐多家世界級著名廣告公司的「麥迪遜大道」早已成為世界廣告業最高水準的代名詞。世界廣告行業組織——國際廣告協會總部就設在紐約。

   倫敦,一九九一年廣告公司共創作12l億美元的廣告,位世界第三位。本世紀七十年代以來,倫敦出現了一批新型的廣告公司,都駐於倫敦。倫敦已開始享有「廣告藝術中心」的美稱。但是,在廣告本質上,有人認為「在美國的廣告業是商業,而英國的廣告業則是娛樂業」。

   東京,己成為世界的廣告中心之一。世界上最大的廣告公司之一——電通廣告公司就在東京。電通公司自一九七三年起,廣告營業額一直位居於世界上所有廣告公司之前列。電通的總部設在東京金紮區的一座高二十層灰大樓裏。一九九一年,包括電通公司在內的東京的廣告公司,廣告營業額達到245億美元,首次超過了紐約所有廣告公司24l億美元的廣告營業額。到一九九四年東京的廣告營業額已達到358.39l億美元。超過紐約近60億美元。東京大有取代紐約成為世界廣告首府的趨勢。

 

廣告的威力,就像搽在女人身上的名牌香水,往往能為商品增添額外的魅力。

每個成功的戰略,必有一位深謀遠慮的謀士。

   王倩如博士畢業後到紐約的「買肯」廣告公司上班。買肯分佈於全球131個國家,191個城市,225個分公司,資源遍佈世界各地,擁有許多國際知名第一品牌的客戶。

   王倩如在短短三年內,讓公司與同業大開眼界。她能造成傳奇,是她每每有新的創意與獨特的見解;讓名不見經傳的產品躍為最耳熟能詳的商品。一支廣告,就能讓商品再開發出新品項、新品牌。算是個空前的奇蹟。

   她在總公司大有前途,卻自願來到台灣分公司。

 

王倩如望著窗外的建築物由大變小,慢慢機窗外的景物由大海換成白雲陪伴,她的心情卻還無法平靜下來。好幾年沒回台灣了。

也不知何時開始,飛機起飛時,會耳鳴,全身都有不舒服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在高處時,就會很沒有安全感。她討厭坐飛機。

 

   紐約市的空中交通非常發達,是美國唯一一個擁有三個飛機場的城市。 通過這三個機場,旅客可飛往全國和世界各地。

   三個機場為:

   肯尼迪國際機場(John Kennedy International Airport,簡稱JFK),位於紐約市皇后區的東南部。距離曼哈頓二十四公里,是紐約市和新澤西地區最大的飛機場,也是美國東海岸最重要的國際機場。

   紐瓦克機場(Newark Airport),位於新澤西州,距離曼哈頓西南方二十六公里;是紐約的第二大國際機場。該機場分為A、B、C三個區,國際航班都降落在B區,其他兩區為國內航班使用。

   拉瓜地機場(La guardia Airport,LGA),位於曼哈頓以東十三公里,長島北部的皇后區,規模較小。主要起降國內航線的飛機,以國內商務旅行的乘客為主。

 

平常看到的雲彩在頭頂上,今天卻在腳下了。雲彩有的像一朵朵大磨菇;有的像波浪滾滾的大海;還有的像一座座雪白的冰山。

起飛平穩後,空姐也開始表演示範緊急應變及安全介紹。睡意漸漸擁上心頭,回憶也在半夢半醒之間。

 

   夏天是萬物甦醒之後大放異彩的季節,而蟬叫的聲音是最清楚的。多少年在不見天日的地底熬過,三、五年,甚至十七年,才能鑽出地面,爬至樹幹羽化為成蟲。牠怎會不想吐口氣,嘶吼一番?幾年或數十年的煎熬就只為了幾天的揚眉吐氣?夠了。牠幾天來的叫聲,已讓全世界都聽到,並傳宗接代。

   不管是城市或鄉村,在平地或山地,蟬聲總是不分過往和現在,也許未來,準時的在夏日響起。

   透過樹梢射進來的夏日陽光,在王倩如的肩頭上熠熠跳躍著。他們聽到的狗叫聲,似乎比剛才更近了。王倩如爬上一處如小丘般的坡,走出樹林,然後快步跑下坡去。鐘可凡與廖正風跟在她身後約兩、三步的距離。

 

   草山,泛指大屯山、七星山、紗帽山、小觀音山一帶的山區,而非單指某座山峰。名稱由來因此地在清治時期,官府憂慮賊寇可匿於林中竊取硫磺,故定期放火燒山滿因此整個山區只能長出五節芒這類的芒草。

   一九五零年,蔣介石為紀念明代學者王陽明,將它改名為陽明山。

 

   他們在涼亭裡休憩了一會兒從這個涼亭也可以遠眺台北市及層層山巒。寸土寸金的台北城,塞滿了各樣大小、新舊的建築物,他們就生活在其中。

   王倩如突然對著遠處大叫,想把一些惱人的俗事拋到九霄雲外。

   鐘可凡與廖正風也隨著她一起大叫。

   「聽說晚上,面色慘白的上吊女鬼時常在此出現……」廖正風故意陰森森的說。雖然是大太陽的日子,還是會感到陣陣寒風襲人……

   王倩如哼了一聲:「別想嚇我……」

   「哇」鐘可凡在她後面大叫,只見她跳了起來……

 

   路旁的電線上,遠遠望去,似有兩隻松鼠在上面打架。

   走近再看,是一隻鳥與一隻松鼠在打架。訝異的指著上方大叫:「你們看!」

   只見像烏鴉般大小的鳥,在攻擊松鼠。牠用嘴與爪當武器。那感覺就像老鷹在捕獵兔子一樣。雖然那隻鳥的身形不如老鷹般雄偉,但其凶猛程度卻有過之無不及。那隻鳥的特徵是有條長長的「尾巴」。

   他們在電線下看得嘖嘖稱奇。

   松鼠搖搖欲墜的偶而回頭反抗,明顯處於下風。忽見另一隻相同的鳥從一旁樹林飛出,加入了戰局。松鼠沿著電線落荒而逃(幾次還差點掉下來,兩隻鳥卻還不放過牠,狠惡的乘勝追擊,那松鼠抱頭鼠竄的隱入樹林裡面。

   松鼠走電線已經很神奇了,何況還有鳥攻擊牠!

   他們瞧得目瞪口呆,也感嘆大自然中的不可思議。可惜沒有拍攝下來。

   想牠們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呢?非要如此相殘?

  

   陽明山花季都由山櫻花揭開序幕。

   每年的二、三月,這裡是賞櫻的好地方,接著就是海芋季

   據記載這裡曾是日據時代日人栽種櫻花的主要地區,也是台灣最早出現日本櫻花的地方。而附近農家後來也種植許多經濟價值較高的花卉,像是海芋或杜鵑等,形成竹子湖如今特有的自然景觀特色。

   這裡除了四周綠意盎然,空氣新鮮,使人不知不覺中心曠神怡外;心情也會跟著天上的雲彩變化而變換還有在爬山的路途中,常會見到大自然中的神奇。就像之前的那一幕。有時更會覷見五彩繽紛的蝴蝶在面前飛舞,也有些不知名的古怪生物會出現在路旁的花、草、樹上。你可能一不留心就會錯過了許多精采的畫面。如:剛出土爬出地面的若蟲,慢慢羽化成蟲,變為蟬。如:螳螂與蜘蛛捕食的瞬間

   大醉我曾寫過首七律:

螗蜩旺盛互和鳴,數鳥飛騰打失驚。

稚子頻呼櫻是李,遊人誤指雀為鶯。

觀音山裡觀音在?蝴蝶蘭中蝴蝶迎。

逭暑倚榕斟獨唱,層峰微笑不出聲。

 

   他們在家店休息喝喝花茶

這裡妙就妙在你千真萬確的知道自己是在一個台北的大都市裡,卻會有置身在一處大得走不出去的綠色公園的感覺但也可隨時選擇離開,讓都市的繁華再度包圍。

源約三十五萬年前,因七星山爆發所噴出的岩漿堵住山坳口,讓雨水所累積下形成的堰塞湖遙想湖水逐漸隨著歲月的流出,使農民能利用這土地開墾成為農田,造就今日寬闊的花海綿延。

這裡曾是日據時代日人栽種櫻花的主要地區,也是台灣最早出現日本櫻花的地方。西元一九一二年第一棵緋寒櫻和吉野櫻誕生,陸陸續續地又在前山公園栽種大島櫻、八重櫻和吉野櫻而附近農家後來也種植許多經濟價值較高的花卉,像是海芋或杜鵑等,形成竹子湖如今特有的自然景觀特色。」店家主人熱心的與他們分享他所知道的竹子湖,竹子湖的植物景觀中負盛名的為海芋。自民國五十八年從日本引進白色的海芋後,漸漸此地也成為台灣主要的海芋栽培區,並又研發出各種顏色的海芋花種。

   他們一同享受這大自然與彼此在一起的時光和花茶的清香。們也買些盆栽回去。可惜,養死或不再開花的佔大多數

   各種楓葉展現由青轉黃變紅的風采,隨著一年四季循環不息。人生卻無法如此,除非投胎轉世是真的。

   在美麗的花,總會有凋謝的一天;但也會有再開的一日。歲月無法重來,逝去了,只能空留回憶。

 

   這架碩大無比的飛機正穿過厚厚的烏雲層往下俯衝,準備降落在桃園機場。

飛機順利著地,回憶仍舊撩動著她的情緒。不!遠比過去更激烈地撩動著她、搖撼著她。
  王倩如弓著身子,兩手掩面,就這麼一動不動。不久,一位空中小姐走了過來,用英文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答說不要緊,只是有點頭暈而已。
  「真的不要緊嗎?」空姐再問一次。
  「不要緊,謝謝你!」

   「I hope you'll have a nice trip.」空姐對著她展開一副美麗的笑容。

   「Thank you.」

  飛機完全靜止下來,人們紛紛解開安全帶,開始從櫃子裡取出手提包、外套時,她始終是待在陽明山。她嗅著草香、聆聽鳥鳴,用肌膚感受著風,還有他倆的笑聲。

  尤其是他倆共同的笑聲。

   自從她選擇鐘可凡以後,就沒聽過兩人在一起的笑聲。

天下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尤其是愛情

   無論對錯,有些事情你必須當下做抉擇。此後,你的「命」也將會不同。沒有人可以挑選兩條路來走。走過的路也無法回頭。後悔只是沒有意義的遺憾。


  
漫天的話語 紛亂落在耳際 你我沉默不回應
   牽你的手 你卻哭紅了眼睛 路途漫長無止盡
   多想提起勇氣 好好的呵護你 不讓你受委屈 苦也願意

   那些痛的記憶 落在春的泥土裡 滋養了大地 開出下一個花季
   風中你的淚滴 滴滴落在回憶裡 讓我們取名叫做珍惜

   迷霧散盡 一切終於變清晰 愛與痛都成回憶
   遺忘過去 繁花燦爛在天際 等待已有了結局
   我會提起勇氣 好好地呵護你 不讓你受委屈 苦也願意

   漫天紛飛的花語 落在春的泥土裡 滋養了大地 開出下一個花季
   風中你的淚滴 滴滴落在回憶裡 讓我們取名叫做珍惜

   讓我們懂得學會珍惜——庾澄慶《春泥》

 

   單調、無個性而耐心堅強的雨,讓大地濕冷了好幾天。他一面望著雨一邊抽著煙。煙草沒味道。大概是喝太多酒的關系。當他的意識以雨為中心打轉的同時,雨也似以他的意識為中心打轉……好像會發生什麼事。

   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再發生,只要事不關己就好。他認為自己已經想太多了。

   他懶懶的躺在床上看看書、看看電視、抽抽煙、喝酒。外面繼續下著雨。

   廖正風回來台灣三天了,幾乎足不出戶。

   昨天喝的很醉。他在枕頭上轉過頭,有點清醒,卻不知道是傍晚或清晨。覺得好像是傍晚,也覺得好像是清晨。都不是,只是中午了。外面天色的陰暗,令他分不出時間,心情也變得非常悲哀。

   醉夢中他想起了王倩如。他忘記了多久沒有憶起她。他不敢。她太清楚了。也因為實在太清楚了,讓他覺得仿佛只要一伸手,便能摸到她。夢醒了,她便煙消雲散。

     Diamanta呢?一開始流浪時,他一直想起她;甚至想放棄流浪的念頭,回到她身邊。溫柔鄉是英雄塚?亦或牡丹花下死?很多事他越想越不能理解,於是繼續流浪。

 

   對愁不成眠,淒清捲風簾,問卿可知否,孤獨又一年。悄然兩行淚,寂寞一雙眼,飄然夜夢裡,相思各一片。

   傷心,沒有你傷心,傷心沒有你,

   傷心,沒有你傷心,傷心啊沒有你。

   驀然見伊人,彷彿在窗前,憔悴的身影,可曾看得見。日日勤思念,俯首情書箋,短短寄知心,款款語中間。——周華健《沒有你傷心》

 

   廖正風懶懶的起床,卻不知想做些什麼。他忽然想起了羅仝:「不知這傢伙這幾年如何?」誰知他的一個念頭,剛好趕上羅仝的葬禮。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鞠完躬後,在那念經聲中,他含淚離開了那棟像殯儀館的建築物。他怕撐不下去了。午後灰濛濛的天光下,每樣東西都是灰色的。灰色的人群,灰色的街,灰色無枝葉的樹幹,灰色的天空。他的世界突然變成灰色的。單一的顏色,悲哀的縮影,寂寞的形式,荒蕪的精髓。連他的思想都脫離不了灰色。

   廖正風過馬路時,沒有看兩邊,淚水早已讓他眼睛看不清楚,臉龐也淤積成一座傷心太平洋。他傻傻的跟著人群走,也不知道要走去何方?他的悲哀不是想像的,而是太真實了,真實的讓人無法對面。

空氣是苦澀的,淚水由鹹變淡,再由淡變苦。他在哪兒?怎麼人們都拿香在做起起跪跪的動作?而前方卻出現羅仝告別式場中的照片。

灰色的景,灰色的一棟棟建築物,灰色的一輛輛汽機車。來往車輛排放的灰色廢氣中,風也討厭的吹著。風聲比往常聽得更清楚了。那風並不算大,但卻吹過身子四周,留下出奇鮮明的灰色軌跡。

廖正風點了一根菸,默默抽完。他抬頭望著天,天空為什麼還是灰色的?

 

   不認識他的人,以為他是「心臟猝死」。它的定義是:在沒有其它潛在致死的病因下,由於心臟血管系統問題所致突然及非預期性的死亡。在此所謂的「猝死」指的是在症狀發作之後一小時之內死亡。另一方面,世界衛生組織所界定的「猝死」是指:不管任何原因,在症狀發生之後二十四小時之內死亡都稱之為猝死。不過,據統計在症狀發生之後二小時之內死亡的病人當中有高達88%都肇因於心血管系統疾病。

   其實羅仝是上吊自殺。曉莉告訴他的。沒有遺書,也想不出他的動機。

   自從他知道羅仝自殺的那個晚上開始,廖正風無法再把死看得那麼單純了。死已不再是生的對立。死早已存在於的體內如何再努力,還是無法忘掉的。

 

   網路上有人說

   日本每年的自殺者中一半都選擇了這種方法,而且不論古今中外都被廣泛採用。經仔細的調查還沒找到比上吊更好的方法。甚至可以說上吊是人類想出來的藝術品。

   上吊的優點就是「未遂率」極低。只要繩子不斷,套繩子的物品不斷;而且在上吊後十分鐘內不被發現,可以說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

   脖子上套住繩子,踢掉腳凳子後懸在半空中時,你的知覺會是怎樣的呢?

   據法醫學者的研究,一上吊知覺便朦朧,手腳想動也動彈不了,而且在此一過程中是完全沒有痛苦的。

   一個用用電線上吊而被救下來的自殺未遂者說:「腦袋裡一下什麼都不知道,知覺也沒了,甚至連無法呼吸而難過或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並非只是痛苦,也有相當舒暢之說。例如,在柔道中被使用了勒技而摔得不省人事的快感,在浴室裡用毛巾玩勒脖子遊戲的少年是這樣溢死的事例。

   同時,如果一下子用力過猛吊住的話,頸關節會脫臼,立即導致心臟停止和呼吸停止。

   許多人會認為喉嚨被扼住,會在痛苦中內息而死。事實上在感到喘不過氣之前,已引起腦部缺氧而失去知覺,所以是沒有痛苦的。(他媽的,誰暸?死人會講或寫出他死後的心得嗎?)(很多人寫小說,只是在揣測。但不要離譜。)

   一九八五年十月,歌手法籣克永井氏(當年五十三歲),在晚上十點左右演唱結束回到家裡,和妻子喝了一點啤酒,十點半左右睡覺。可是到了半夜,走出臥室後長時間沒回來,妻子出來尋找時,發現在一樓和二樓螺旋樓梯的扶手上,套上四、五根領帶上吊了;那是半夜三點左右。救護車趕到時,永井氏沒有了呼吸和脈膞,昏迷倒在那裡。送到醫院時已經瞳孔放大,處於「即將腦死」的狀態。

可是經過四、五天後卻奇蹟般的恢復知覺。一個月後會說幾句話,給他看《戀君》曲名時,他還認得出「君」字。後來又恢到會寫「永井」兩個字。

   之後他又多次的入院出院。現在已經能做些散步,也能用卡拉OK唱熟悉的歌曲,顯示了進一步的恢復。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能辨認前去探病的妻子和朋友,有點近似老年痴呆症的狀態。一九八九年又成為禁治產者。(禁治產是指禁止其處分財產對於心神喪失或精神耗弱致不能處理自己事務者,法院可以因本人、配偶、最近親屬二人或檢察官的聲請,宣告禁治產使他成為無行為能力人,而由監護人擔任其法定代理人。

 

 廖正風不知道羅仝為何想死。他也沒上吊過,不知滋味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很傷心。他不知道一個人的「心」,真的會痛。上吊自殺,必須下了多大的「必死決心」。人世間,真的沒有絲毫留戀?不知道究竟花了多久時間他才死去?這就更令廖正風痛徹心腑。

   越無法表達的痛,才是真實的痛。所謂負負得正。那是傷痛到了極點。

   或許外表越是表現出開心的人,內心越寂寞;別人也越無法了解他在想些什麼,想做些什麼。但「悶聲大發財」,又是不一樣。

 

   羅仝從他小時認識開始,就是個開朗的人。十幾年後亦是如此。至少表面給人的感覺是這樣。但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真正了解他。誰能真正了解一個人?難怪人說知己難求。

   「大家高興就好。」曉莉哀傷道,「他總是如此笑說,而不會把內心的話向人訴說。一個人將巨大的十字架扛著,走向無言的山丘;又一步一步的走向他自己假想意識中的橄欖山(《馬太福音》第24至25章、《馬可福音》第13章和《路加福音》第21章所記載,在耶穌受膏及耶穌受難之前,耶穌在橄欖山上發表的一篇演講或佈道。),直到髑髏岡。(馬太27:32-44)

   廖正風恍然大悟,從頭思考、回想他這位朋友。他一天可賺百、千萬,也可能虧掉。但他懂淂如何花錢。只要爽就好。(如今再多錢,也無法讓他爽。)他有不如意過嗎?有,自己卻沒認真的聽;因為他常常用講笑話的方式帶過,讓人不知道他曾經嚴肅過。身為他的朋友,卻不懂朋友的心。於是廖正風「鬱卒」起來。一個人真的要等到死後才能真正會想去理解他嗎?為何生前不行?他從沒想過在羅仝生前去明白這些事情,只認為別人不懂得他。可悲的是,現在他知道多少他的心聲?他也想不到羅仝會比他早死。

   人生總是充滿不規律的軌跡。也許知道或清楚時已經晚了。

 

   酒一再沉溺 何時麻醉我抑鬱
   過去了的一切會平息
   衝不破牆壁 前路沒法看得清
   再有那些掙扎與被迫
   踏著灰色的軌跡 盡是深淵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後悔與唏噓
   你眼裡卻此刻充滿淚
   這個世界已不知不覺的空虛
   Woo……不想你別去


  
心一再回憶 誰能為我去掩飾
   到那裡都跟你要認識
   洗不去痕跡 何妨面對要可惜
   各有各的方向與目的——Beyond《灰色軌跡》

 

   國旗攀著旗竿,冉冉上升。大家唱著:

   山川壯麗,物產豐隆,炎黃世胄,東亞稱雄。
  毋自暴自棄,毋故步自封,光我民族,促進大同。
  創業維艱,緬懷諸先烈,守成不易,莫徒務近功。
  同心同德,貫徹始終,青天白日滿地紅。

 

   那時這首歌,不想會唱也難。可能很多人只是唬弄過去,咿咿啞啞,根本不知「情為何物」

   誰知道此歌含義深長看到隨風飄揚、冉冉上升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誰還會有感觸國家生命和國民精神所寄託的這面國旗,誰還會景仰

   時間就是這樣子的過。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祗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李清照《武陵春》

 

   國中朝會時,羅仝總是第一個假裝蹲下或昏倒。他覺得每天的朝會是浪費時間,講話的人也八股——還不斷的重播。總是在一旁的廖正風送他去保健室。於是他會拿出他早上的「戰利品」,與廖正風邊吃邊玩邊聊

   上課途中,他會去間僅存的「咁仔店」

   咁仔店的老闆常憶起以往。

   許多小孩,走進咁仔店,掏出口袋裡的幾毛錢……打完彈珠、抽東西等。有些吃了滿嘴的蕃薯籤、涼煙糖、果汁條……那時他的店是那些小孩的天堂到了八十年代逐漸沒落直到近年盛行復古風潮,生意才又復甦起來歷經這麼多年頭,由盛轉衰,許多咁仔店早就不支倒地,關門大吉但自己依舊堅持著除了對古早玩具的那一份深情執著之外,看著來往的顧客一張張欣喜的臉,就是開店最大的收穫了

   羅仝喜歡咁仔店的氛圍與味道,與老闆之間的互動。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兩人曾一起在保健室外面罰站。

 

   老師說的「大道理」自然說服不了他。他確實是一副不屑的表情,自己有自己的「更大道理」。從沒見他認真念過書,考試的成績卻很好。他與自己是同一類人。於是,他們又上了同一所高中,也渾渾噩噩的進去念了。他們常一起翹課去玩

   羅仝的女朋友很多。除了幽默風趣外,他出手大方。有一次在東區巷子裡的間咖啡廳,有個女生來找她。廖正風也很佩服他的女朋友幾乎都找得到他。也許他們常混的地方不多。

   我已經和你有過關系了,所以你就不理我了是不是?她哭道。

   「妳知不知道我今天為何翹課?」羅仝故意正經八百「今天我朋友失戀了」他指了指廖正風道「我都已經很煩了,妳還來

   那女孩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廖正風廖正風只能苦笑

   「這條項鍊買了好幾天,是要送妳的」羅仝不知從哪拿出了項鍊

   廖正風暗忖:「他不當魔術師太可惜了

   因為他身上隨時都拿的出項鍊、戒指、耳環……

   「妳看現在弄得多尷尬?我朋友多不好意思?」羅仝柔聲說「妳先回去,晚上打電話給妳」羅仝細心的將項鍊掛在她脖子上,哄的得她破涕為笑,一愣一愣的回去

   「我真的敗給你了」廖正風笑道「你交那麼多女朋友,不煩嗎?」

   「怎麼會?」羅仝樂在其中「就算你被抓姦在床,拍照存證,打死也不能承認你有出軌的行為。

   廖正風不解:「都被抓到了,還被拍照,事實怎能雄辯?」

   「承認了等於被判了死刑,永不翻身。打死都不承認,還會有點疑惑,到底你有沒有對不起她。等過一段時候,她記憶沒那麼清楚時,再用你三吋不之舌,花言巧語,亂掰亂柪在花點錢,買些禮物送她,你還怕她不信你?」他喝口咖啡又說「當然其中奧秘不是三言兩語說得盡的。一是要有說謊演戲的天賦,二是要有經驗的累積,三要有後天環境的訓練。其中,謊言的拿捏,情緒的掌控,表情的生動,加上洗腦的技巧,這學問其實是博大精深的。所以,做壞事的藝術也是博大精深的。要相信自己壞的心安理得,壞的豪爽自然,壞的不落俗套,壞的不留痕跡。男子漢大丈夫說壞,但要壞的有格調,要壞的有信心,要壞的留芳萬世,要壞的讓人相信自己是好的。」他口沫橫飛如果有人拿磚塊丟你,相信你一定會破口大罵,問候他祖宗好幾代但如果他拿金磚塊丟你,相信你縱使頭破血流,卻會滿臉笑意加上鞠躬哈腰的謝謝他說:可否再丟一次!」

   廖正風哈哈笑道:「我對你的景仰有如長江東水,滔滔不絕,黃河氾濫不可收拾!」

   「您太客氣了!」羅仝回道

   高中畢業後,他學商,廖正風學藝術,兩人還時常來往。

 

俱往矣,隨風皆逝。人生渺渺知何處?夢繞來時路。一代梟雄的曹操,何其灑落威風,面對人生仍有慨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如今廖正風左思右想,死仍舊是一種深刻的事實。他實在不相信他會自殺。

於是他便在這幾乎令人窒息的矛盾中,來回地兜著圈子,直到他身心都疲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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