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水在微風中泛起漣漪,映著雲淡天高的清麗。巍峨的洛陽城(註一)牆雄壯地包圍洛水,金碧輝煌的樓宇皇殿,散發著帝王的威嚴。
太陽悄悄的躲入西方大地的懷抱之前,也把大地染成金紅色。皇城內,表面上看起來相當的平靜,但宮內的內侍太監、宮娥翠女、僕役等皆是既緊張又忙碌。
洛陽雄踞黃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東呼虎牢、西應函谷、四周群山環抱,中為洛陽平原,伊、洛、瀍、澗四水流貫其間,既是形勢險要,又風光綺麗,土壤肥沃,氣候適中,漕運便利。全城呈正方形,有洛水東西橫貫城市,將全城分為南北兩半。北邊是皇城、宮城和部份裏坊,南邊則除了居民的裏坊外,還設置了三處市場。
皇城由一道堅固高大的宮牆包圍,東逾水、南跨洛河、西臨澗河,北依邙山,城周超過五十里,宏偉壯觀。南面正中央的承天門是宮城主殿太極宮的正門,向南直對落陽的中軸定鼎門大街,街寬達百來步。西面的承明門是朝廷舉行正式儀式的地方,門上建有宏偉的樓觀,門外左右有東西朝堂,前面的東西橫向大街寬達數百步,國之大典諸如接待外邦來使、軍隊出征、發佈赦令、宴請群臣等,皆在此舉行。北牆正中的城門為乾光門,由於乾光門建在龍首原的斜坡上,地勢比太極宮高,為宮城北面的重要門戶。
宮城由太極宮、東宮、南宮與掖庭宮組成,太極宮居中,為皇帝親政與晏居之處;東宮是皇太子工作起居的地方;南宮為后妃寢居之處。位於中間的兩儀殿屬於禁內,是皇帝平日召見近臣之處。掖庭宮為宮女僕役居住所。
四大宮殿群呈一字型排開,氣勢洪大,其佈局與洛陽其它地方一致,為中軸對稱、主建築沿中軸線設置,四周以側殿圍繞,宮內殿閣亭池錯落有致。太極宮是朝廷的象徵,其格局也依古籍中記載的宮室建築規矩「前朝後寢」而規劃,將宮城的使用功能大分為二:南邊也就是前面,是天子處理政事的地方,主體是太極宮,為重要儀式如皇帝登基、大婚、冊封等舉行之處。
宮城北的西遊園和華林園是洛陽城內皇室生活起居的重心所在,經營也特別用心。南面正門的閶闔門與洛陽城南面牆的宣陽門相對,兩處之間又南北貫通成大街,即銅駝街,銅駝街乃為全城的另一中軸線。
東宮內更是忙成一團,東宮也由前、中、後三大殿構成。
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年不安的在房裡踱來踱去,此人儒雅英俊、容貌俊拔,神色中似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行為舉止卻脫離不了一臉稚氣。驀地門外一聲響起:「阿莊!」那少年趕忙開門道:「怎如今才來?」另一身穿曲裾的少年進了房門道:「還不是為殿下打探去了!」
這十九歲不安的少年正是當今太子劉莊,而身穿曲裾的少年就是他小時一起長大的玩伴張衡(註二),也是太子太傅之子。張衡從小就很聰明,也很喜歡閱讀各種書籍,求得更多的知識。而他最大的興趣是研究天文。
太子莊忙道:「如何?」
張衡卻是好整以暇的道:「啥事如何?」他瞧著太子莊一臉氣憤的模樣,哈哈笑道:「美女啊美女,只是……」
太子莊佯怒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敢胡言,砍下你的腦袋!」
張衡拜揖恭敬道:「臣罪該萬死!但臣死前,可否飲一壺酒?」
太子莊笑道:「來人啊,拿酒來!」內侍在門外恭敬的回應了一聲。
張衡打恭作揖卻一臉滑稽道:「殿下千歲!」
太子莊也作揖回禮道:「張小子百歲!」
張衡嚴肅道:「不敢!」
太子莊衝上前去,踢了張衡一腳,嗔色道:「你這小子有啥不敢的?」
酒很快的被內侍送上。張衡也不囉唆,自斟自飲連喝了三杯,抹下嘴角道:「好酒!自光武萬歲爺中興以來,安內攘外,再造國家,重振漢威,極盡艱辛。想當初王莽篡漢,變法改制,政治經濟秩序大亂,以致民不聊生,豪傑紛起。王莽恐懼,盡起全國之師四十二萬人,南下討伐,被萬歲爺大破於昆陽,全軍覆沒,天下震動,更始遂定都宛城。萬歲爺的二哥於起義之初戰歿,大哥後又為忌者所害,獨萬歲爺功高,又韜晦謙謹,受士眾之愛戴,更始乃以為破虜將軍。昆陽戰後,莽軍瓦解,關中大亂,王莽為亂民所殺。更始因取洛陽,入關中,而復都長安,時地皇四年,亦即更始元年。新莽雖亡,但天下分崩,群雄割據,更始以萬歲爺為大司馬,往撫綏河北。萬歲爺所到,收攬人才,安集百姓,其間備歷艱險,於更始二年,平邯鄲王郎之變,又收降銅馬賊數十萬人,聲威大盛,為更始所忌,封萬歲爺為蕭王,欲解除其兵柄。眾將士乃共擁立萬歲爺為帝於鄗城,旋建都洛陽,改元建武。少康復夏,宣王紹周,歷史上傳為美談,卻沒萬歲爺中興來得精采!」
雖然此一番話,與他明日成親並無相關,也知道張衡在吊他胃口,但卻訴及他父王,也不敢不恭聽。他也沉重道:「統一大業依舊還未完成,還是有許多地方割據的勢力!」
張衡覷了劉莊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一下,哈哈道:「昨天見到她是在夜裡。」他喝口酒續道:「只見她手握長劍,伴著月光舞動。身材高挑,纖腰只堪一握的她,月光下秀美出塵的輪廓不帶半點俗念,長長的睫毛微微上挑,雙眉淡遠修長,櫻桃小口略帶一抹粉色,一襲粉裙在劍勢帶動下綻放如出水芙蓉般。她一舞罷,轉過身輕抬玉臂拭了拭頭上的汗珠,突然大喝:『出來!』臣何德何能?被她一嚇,連滾帶爬的就出去了。」
太子莊也由肅穆的表情轉為笑臉:「真的那麼利害?」
張衡道:「也許比不上陰皇后!」
劉莊哈哈大笑,將樽酒揚頭一飲。
「當官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娶我母后(註三)。這是父皇年輕時的志願。」
劉莊想起父母的往事,慢慢回憶道,「母后出生在南陽,先世是輔佐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的管仲一脈,傳到第七代管修,以醫術名世,從齊國遷居楚國,為陰大夫,便以『陰』為姓。秦漢之際,陰氏子孫又來到南陽新野。當時漢代已歷十二帝,總計二百一十三年,帝裔子孫眾多,不可能一一照顧周全,更何況當時王莽已經篡位稱尊,我們劉氏子孫更受到無情的摧殘,父王一家早失去貴族的身份,在鄉里的財勢與聲望上,還比不上陰家。」
張衡點頭道:「當時皇后在新野一帶就已經是出名的美麗和孝順,多少士族少年向陰家求親,都嘗到婉轉拒絕的滋味,直到遇上了聖上。」
劉莊卻自斟自飲喝了起來,也不說話。
張衡知趣道:「伏波將軍馬援三女馬菁菁(註四),江湖人稱『三公主』……」
劉莊一臉迷惘,打岔道:「何謂江湖?」
張衡搖著頭像吟詩作對道:「英雄總問,何謂江湖?梟雄則問,何謂天下?王者,所追求的是江湖或是天下?」
張衡屁股又是一陣疼痛,劉莊佯怒道:「好好給本太子道來!」
張衡摸摸屁股,一臉的無辜,緩緩道:「江湖一詞,最早出於莊子裡的『不如相忘於江湖』,也就是指三江五湖。三江為荊江、松江、浙江,五湖則是洞庭湖、太湖、鄱陽湖、青草湖、丹陽湖。那時所謂的江湖,象徵著一種自由追求真理的態度;『江湖人』也是指那些可以放下一切,去探究生命真相的人。」張衡又摸摸屁股,喝樽酒道:「除朝廷以外的民間地方都是江湖。如浪迹四方謀生活的人,叫『跑江湖』;閱曆豐富的叫『老江湖』;而以術斂財的人叫『江湖郎中』。但江湖裡的每個人都會的一句話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註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劉莊反覆道。
兩人各喝了一樽酒。
「難道我以後稱孤道寡,也是身不由己?」劉莊忽然又道,「為何江湖人稱她『三公主』?」
「這說來話長了!」張衡嘆了一口氣,只見劉莊作勢又要一腳踢來,張衡連忙道:「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這句話是伏波將軍所道。當時王莽篡位改為新朝時,年輕的伏波將軍曾任河南郡都郵。一次,伏波將軍奉命押解囚犯前往長安;半途中,因囚犯哭得十分傷心,他於心不忍便把囚犯私下放走,伏波將軍也因此不得不丟官,逃到北地躲藏起來……後遇赦,就留在當地從事農、牧業的經營。幾年後,伏波將軍經營放牧事業非常成功,不僅牛、馬、羊有數千頭,穀糧也積累了幾萬斛,但伏波將軍並不因此而開心。當時北地正遭逢荒年,伏波將軍慨嘆的說:『積累再多的財物,貴在能施捨救助需要受幫助的人,否則不過是個守財奴罷了。』於是,伏波將軍便把全部財產賑濟當地的百姓和親朋。」
劉莊插嘴道:「這與『三公主』馬菁菁有何關聯?」
「所謂虎父無犬子啊!女兒也是一樣。」張衡此時看看酒樽,笑了笑道,「殿下……」還不等張衡說完,劉莊大叫:「來人啊!拿酒來!」
張衡吞了口口水道:「王莽新朝滅亡後,伏波將軍曾一度依附佔據隴西的隗囂,後來投奔萬歲爺,還幫萬歲爺滅了隗囂。伏波將軍為萬歲爺南征西討立下了許多功勞,有人勸說他說:『您打仗多年夠辛苦了,應該留在家裏多休養吧!』他卻道:『不行,匈奴和烏桓現在還威脅著北方邊疆,我正要向皇上請求出兵平定。男子漢大丈夫,就算要死也要死在邊疆上,讓別人用馬革裹著屍首送回來埋葬,怎能貪圖在家裏跟妻兒過好日子呢?』果然不久,匈奴和烏桓果然不斷的侵擾我國北方,萬歲爺便命他領兵還擊,匈奴、烏桓知道是伏波將軍率兵來攻,自知不敵便連忙撤兵逃走,北方也因此而平定了。」
劉莊微微頷首道:「那與她又如何?」
張衡笑道:「那領兵還擊匈奴、烏桓,其實就是她了。」
劉莊驚道:「什麼?」
內侍此時送酒來。張衡不客氣的連飲三樽,笑道:「聽說她登房越牆,如履平地,輕功極好,又人說她飛簷走壁,神行無礙,一日可行七百里。」張衡收起嘻笑的表情道:「她還有句話要我帶給殿下。」
「哦?」劉莊還在思考著張衡的話。
張衡道:「她說她明天不會出現在婚禮之上。」
劉莊並不言語,默默喝了一樽。忽然哈哈大笑:「好——」
這日天才微亮,城門開啟,大批等候入城的民眾、商旅,魚貫入城。今日卻沒有趕早市的農民。班超身穿樸舊布衣,也混在人群裡,由南門入城。
洛陽的規模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門便開有三門,中間的城門名建國門,左為白虎門,右為長夏門,型制恢宏。
街道採上下行的雙線道,兩旁有開放式的溝渠,依道路的寬窄而異其規格。沿著溝渠的兩旁則遍植樹木,除了官方植樹外,民間也興植樹之風,街樹多為槐樹或榆樹,也夾種著桃、杏等果樹,宮城與皇城內則多為梧桐樹或柳樹。花木夾蔭、綠意盎然,景色隨四季變化而變,如詩如畫。
宿雨長齋鄰舍柳,晴光照出夾城花。
大道兩旁店舖林立,裡坊之間,各辟道路,與貫通各大城門的縱橫各十街交錯,井然有序。
整個洛陽被二十五條縱橫交錯的大街切割成一百一十四個棋盤式大小不一的方形土地,每一格土地稱為一「裡」。除去作為皇宮、市場等用地的部分外,住宅區共有一百零八個裡坊,占全城的百分之八十六。正所謂: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作為住宅區的裡坊以圍牆與大街相隔,四面各開一門,以寬約三十步的十字街道相連,每個分區內又有寬約五步的十字巷道,將之分割成十六個小區,每個小區內又有三條橫弄區隔各戶的建築群。居民住於坊間,其住宅不得臨街開門,亦不得建造閣樓;但貴族、官員及寺廟等不在此限。這些宅院通常佔地極廣,堂殿池亭、閣樓塔台矗立其中,在四處整齊劃一的裡坊城景的襯托之下,營造出洛陽寬宏壯麗的景觀。
初抵此城的班超頓然眼界大開,行人熙來攘往,甚是繁華。班超信步而行,只見家家戶戶皆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如同過節一般。忽見不遠處,有一座規模甚大,宏偉狀觀的寺廟。班超緩緩走近,來到寺前,山門為牌樓式的三洞弧券門,單檐歇山頂。他抬頭一看,匾額上鑲嵌著「白馬寺(註六)」三個魆黑大字。兩旁有副對聯:「自在自觀觀自在,如來如見見如來。」山門左右兩側各立一匹青石圓雕馬,雙雙白馬蘶然屹立。
忽然山門打開,一僧人雙手合什,口喧佛號:「阿彌陀佛!」班超連忙躬身施禮。那僧人微笑道:「施主請進。」
班超一進寺中,只見寺院的中軸線上,重重殿宇錯落有致,寺院兩旁河水如帶,景色宜人,各種珍貴樹木成行,樹梢小鳥喧講法音,樹下花卉競相開花,爭奇鬥豔。班超讚道:
鳥語花香遊園樂,人間仙境天上稀!
那僧人邊帶路邊道:「洛陽的特色除了有夏、商、西周、東周、西漢和今上建都之外,還有就是洛陽牡丹;所謂『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只可惜施主光臨的季節不對,三月還不到盛開時節。」
班超一路走來,嘖嘖稱奇。地勢漸次升高,寺院坐北朝南,為中軸對稱格局,布局規整,主次分明。寺內主要建築都分佈在中軸線上,自南向北依次是山門、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盧閣,兩側還有鐘鼓樓、門堂、雲水堂、客堂、齋堂、祖堂、禪堂、方丈院等附屬建築。
那僧人一路介紹,他指著大鍾道:「洛陽城內也有一口大鍾,兩鍾會產生共鳴,民間有『東邊撞鐘西邊響,西邊撞鐘東邊鳴』的俗語,而洛陽八景之一的『馬寺鐘聲』也是指此。」
兩人走走停停,那僧人也一路解說,來到了大雄殿。
大雄殿是白馬寺內最大的殿宇,也是寺院的主殿。殿前有寬敞的月台。殿內供奉「三世佛」:中為婆娑世界的釋迦牟尼佛,左為東方琉璃世界的藥師佛,右為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三佛均面南而坐。佛前站立著韋力、韋馱二天將,十八羅漢分坐東西兩側。韋馱像白皙英俊,溫和文雅。韋力像赫面瞠目,孔武剛強。十八羅漢為坐像,神情各異、造型生動。
正當班超驚嘆之餘,那帶路的僧人卻不知去向。只見面前一個和尚臉朝釋
迦牟尼佛,一動不動,也不知何時在此。只聽見那和尚的聲音傳來:「佛渡有緣人!」班超隨口道:「無緣者如何?」那和尚緩緩道:「你與他講修行,他說修行太苦。你與他講人都會死,他說死還早呢!你與他講因果,他說因果又看不見。你與他講輪迴,他說死後都不知道了。你與他講道理,他說全無好處。你與他講天堂地獄,他問在哪裡?你與他講往生西方,他說去幹什麼?」只聽那和尚大喝一聲:「嘆富貴,假名利。迷人太甚!塵世上,芸芸眾。全困紅塵!」
沉靜了片刻,那和尚又道:「眾生的心是不滿足的,他們得一,又望二,又望三,又望四,一直求個不停不止,貪欲就愈來愈大,像一個無底洞一樣。佛法是了生脫死,是煩惱斷盡,是大事因緣。有緣者如果不尋正法,墮入旁門,也是難了生死。這裡有三千六百旁門,七十二種左道。真正佛陀在當人,何須用巧向外尋?內中有個舍利子,不分晝夜放光明。」
「無緣者難,有緣者也難,這是眾生難度!」那和尚緩緩道,「原來眾生都迷失了自己,眾生來到這世界上,表面上全為自己而活,而其實他們只為環境,不為內在的自己。為環境外在而歡笑,為環境外在而淚淌,忽而站在高高的峰顛,忽而墮入黑暗的幽谷,人們全在外相生活,沒有向內尋求!佛法就是尋找內在的自己。」
當時的佛教才剛剛傳來,信仰的人不是很多,對於佛理所知的人甚少。班超一知半解,問道:「佛法就是知道自己,自心明白,明心見性?」那和尚笑道:「不錯!可惜,知人不易,知己更難,滾滾紅塵,迷霧漫漫。我攝摩騰與你,全為了這個,在娑婆世界,流浪啊,流浪!」
攝摩騰忽地聲音充滿著威嚴道:「你盤膝坐下,心中什麼也別想,全身更不可使半分力氣,如有劇痛奇癢,皆是應有之象,不必驚怖。」班超依言坐定,卻不知所以然。他有耳聞這位來自天竺的僧人攝摩騰,具大智慧,精通佛法,常開壇講經說法;許多人聞法既畢,無不歡喜讚嘆而去,所以不疑。
忽然有股純陽的內力透入班超體內。班超全身一震之下,登時暖洋洋地說不出的舒服,便如冬日在太陽下曝曬一般。他只感到傳來的內力進入膻中氣海,便即儲存體內,然後漸漸消融,與自身的內力合成一體。驀地奇怪而陌生的景象紛紛呈現,令他煩躁得幾欲瘋狂大叫,只能緊守靈台祖竅穴的一點清明,堅持下去。但這次的能量比上次更兇猛,倍增的來勢不斷洶湧澎湃,有若脫疆野馬般注進他體內去,再循每一道大小經脈闖進,立即貫滿全身。他劇烈顫抖,背心則陣寒陣熱,頓感到像天崩地裂般一陣劇痛,全身經脈若爆炸開來似的,軟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班超呻吟一聲,爬了起來,發覺自己渾身濕透,卻身體卻舒泰,輕鬆至極點。
睜目一看,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山頭遠近的山林像變成另一個世界似的,不但色彩的層次和豐富度倍增,最動人處是一眼瞥去,便似能把握到每一片葉子在晨光中柔風下拂動的千姿百態。
他感動至渾體猛震,跪了下來,熱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和煦的陽光從東方射來,投到他身上。他這輩子十幾年來,從沒有一刻,能像目下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生命的意義。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經脈是以倍計地強化了,雖並沒有立刻功力大增,但只要再像一貫般精修勵行,必能事半功倍。
他見到眼前有本佛經,名曰《四十二章經》。四周空無一人,只有隱隱傳來幾句:
我從遠方來,落腳在他鄉。
你往遠方去,他鄉作故鄉。
他拾起了經書,翻了一翻,裡面有「佛」說的四十二段話,每一段話稱為一章。此書也不知是啥材質所做,不似絹帛,卻如此輕巧。他將書納入懷中,帶著滿腹的疑問離開。整個白馬寺如空城一般,沒有了任何一人。外在的,內心的。
班超走出了白馬寺,毫無目的走著,驀然大笑,但為何發笑,有甚麼好笑,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停下腳步,呆望正午時的烈陽朝陽,喃喃自語:「為何我朝太陽直瞪,都不覺得陽光刺眼?」平時刺目的陽光,變得溫暖舒服,大異往常。
突然間聞到一股香氣。時至下午,早已甚是飢餓,當下循著香氣尋去,只見前方老大一座酒樓當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寫著「洛陽第一樓」幾個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煙熏成一團漆黑,幾個金字卻閃爍發光,陣陣酒香肉氣從酒樓中噴出來。
他好不容易擠進鬧哄哄的「洛陽第一樓」,上得樓來,在二樓找到了一張靠角的空桌子,席地而坐。他要了些糕餅點心與壺酒,放懷大吃大喝。他聽到了廚子刀勺聲和跑堂吆喝聲響成一片。他叫了聲,跑堂過來招呼,他又要了一壺酒,叫跑堂再配四色酒菜,倚著樓邊欄杆自斟自飲。不知不覺間抬頭望向遠處,忽現奇景,一艘帆船在隱蔽於房舍下方的洛水駛過,從他的角度瞧去,只是帆頂移動,宛若陸地行舟。
他知道洛陽由於地處中原,飲食屬北方風味,以麵食為主。卻見另一桌上菜是接連不斷的,一道接著一道,如水;而每一道菜都是有湯的,有水。
班超問了問跑堂,跑堂道:「咱稱這為『水席』,一是以湯水見長,二是吃一道換一道,一道道上,如流水一般。」
他聽見隔壁桌的一老一少在說話。此時他內力充沛,耳目聰明,雖不想故意偷聽旁人私語,卻自然而然的每一句話都聽見了。
青年人喜道:「夜晚想必相當熱鬧!」
老者也有點興奮道:「當然!太子殿下明日大婚。雖然萬歲爺下旨一切從簡,咱洛陽城民可不願意啊!」
青年人點頭道:「咱老百姓苦太久了啊,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安定繁榮,全拜萬歲爺所賜!」
老者嘆了一口氣:「當初王莽仿照《周禮》的制度推行新政,但多迂腐不合實情,百姓未蒙其利,先受其害,朝令夕改,使百姓官吏不知所從。也不斷挑起天下各貴族和平民的不滿,結果到了天鳳四年全國發生蝗、旱災,饑荒四起,各地農民紛起,形成赤眉、綠林大規模的反抗。」
班超暗忖:「王莽是儒家學派的巨子,他奪取政權的目的與劉邦不同……劉邦只是為了當帝當王,滿足私慾。王莽則有他的政治抱負,所以需要獲得更大權力,使他能夠把儒家學說在政治上一一實踐,締造一個理想的快樂世界。他認為人人平等,可是到了後來,互相爭奪,遂發生不平等現象。富人有很多土地,窮人則一無所有。男子淪為奴隸,女子淪為婢女。幸而仍保持自由,父子夫婦,終年辛苦耕種,卻不能吃飽。為了改善這種不公平和鏟除造成這種不公平的罪惡,王莽的新朝成立後,即實施一連串的新社會政策。」他忍不住一聲長嘆:「可惜終究是個書生,不懂得真正的現實為何!」
只聽青年人茫然道:「何謂赤眉、綠林?」
老者吃了口菜道:「天鳳五年,琅琊人樊崇在莒縣起事,得到青、徐等州響應,隊伍發展到幾萬人。他們為了和王莽軍隊區別開來,就把眉毛塗上紅色,因此被稱為『赤眉軍』。在赤眉軍起義的同時,全國農民起義軍還有銅馬、大肜、五校、高湖、檀鄉、五樓、富平、獲索等二十餘支。其中力量最強的一支,是新市人王匡、王鳳領導的隊伍。他們以綠林山為基地,因此被稱作『綠林軍』。」
青年人點點頭道:「想必這些農民起義軍,紀律鬆弛,到處掠劫,而且大多目不識丁,不懂禮法,更使社會動盪不安,才會失敗。」
「無知小兒,也配在此談天下事!」隔壁桌一位生得一對刀眉三白眼的漢子拍桌大聲喝道,「這些江湖英雄,哪輪到你來批判!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同桌的其他兩位,亦是長得桀敖不馴。老者與青年人聞聲愕然轉頭朝那桌瞧去,嚇了一跳,那三人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鐵定不好相與,兩人噤聲不敢再多言。
西首座上一條大漢回過頭來,兩道冷電似的目光霍地在那三人臉上轉了兩轉。班超見那人身材甚是魁偉,濃眉大眼,平頭正臉,神情雖讓人感覺好似飽經風霜;但顧盼自豪,凝神卻極具威勢。心底暗暗喝了聲采:「好一條大漢!行走江湖多年,不曾見過這等人物。許多人物自吹自擂,哪似這條大漢,才稱得上『英雄豪傑』四字!」只見那大漢桌上放著一盤熟牛肉,一大碗湯,兩大壺酒,此外更無別貨。可見他便是吃喝,也是十分的豪邁自在。
那大漢順便向班超瞧了兩眼,見他灰色布袍,燕頷虎頸,二十來歲年紀,神態甚是優雅瀟灑。那大漢隨即轉過頭去,自行吃喝。班超招呼跑堂過來,指著那大漢的背心說道:「那位爺台的酒菜帳都算在我這兒。」那大漢聽到班超的話,回頭微笑,點了點頭,卻也不請班超過去一同喝酒。班超有心要和他攀談幾句,卻不得其便。
那大漢有意無意的又向他隔壁桌的那三人一瞥,突然間雙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了一聲。那位生得一對刀眉三白眼的漢子猛一拍桌,將桌子擊成兩半,臉與手均爆出青筋,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一位外家功的高手。他大聲道:「閣下對我等有何不滿?」那大漢笑道:「明日太子即將大婚,大家歡天喜地;你們卻長得獐頭鼠目、其貌不揚,驚了百姓、亂了氣氛,我當然替太子與百姓不滿!」刀眉三白眼的漢子不怒反笑,高聲道:「今日就剁了你一雙膀子和挖出你一對照子來下酒,也算是喜氣。」一句話甫畢,一拳朝那大漢擊來。別小看這平平無奇的一拳,包含了自身雄厚的功力與許多後路的變化。但見那大漢不避不退,左手依舊拿著酒杯,右掌成拳向那刀眉三白眼的漢子迎去。兩拳相接,砰的一聲,硬碰硬,雙方毫無取巧,但那刀眉三白眼的漢子卻給震彈出一步,驚道:「你也會『霸王拳』?你也是『霸王門』中人?」
此時二樓的大部分酒客早已逃離去,只剩餘些大膽的躲在角落觀戰,唯獨班超還在自桌上自斟自飲。他尋思:「『霸王』一詞,專指項羽。當年項羽天下無敵,也是歷代來最為勇猛的將領,『霸王拳』與『霸王槍法』是他獨創。雖然他後來在『楚漢戰爭」中為漢高祖劉邦所敗,在烏江自刎而死;但留下的精神依在,其部下後來成立『霸王門』,將其武術流傳後世。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霸王拳』與『霸王槍法」。傳說得『霸王槍』者,將一定會重得天下。但在項羽手中殺死萬人的『霸王槍』,後來卻不知所蹤。」他不禁吟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四個弩張劍拔的人聽到一旁班超的聲音,皆轉頭望向他。班超兀自搖頭晃腦。躲在角落觀戰的酒客心道:「哪來的冬烘書生,在此當口還吟詩作對,當真不要命了!」
那大漢眼光又冷冷的投向那人道:「你們『西楚三煞』這幾年來打家劫舍,還膽敢自稱是『霸王門』中人,跑來京城撒野!」那三人便是江湖人稱「西楚三雄」的熊一天、熊二地、熊三人。他們三兄弟壞事做盡,早在好幾年前,便已被「霸王門」除名。只是三人武功強橫,許多人也莫可奈何。那刀眉三白眼的漢子就是排行第三的熊三人。
熊三人怒道:「你又是什麼東西!」
那大漢哈哈笑道:「聽好了,大爺我叫『我自個』!」熊三人大聲笑道:「『我自個』是什麼東西!」那大漢點頭道:「『你自個』原本就不是個東西!」熊三人喉頭胡胡幾聲,發出猶似獸嗥般的聲響:「你他媽的糊弄我!」反手一拳,便往那大漢面門打去。那大漢頭一低,已從他手臂底下鑽過,身法奇快,令人無法看清。還趁機賞了熊三人一個耳摑子。只見熊三人左頰印有緋紅五指,清晰可見。熊一天和熊二地齊聲叫道:「出手!」兩人同時進攻,一左一右往那大漢雙拳擊去。
「霸王拳」一共三十六式,每一式各有七八種變化,是十分強橫陽剛的拳法。但世上如項羽如此天生神力之人,畢竟少之又少。所以「霸王門」選人很嚴格,但真能練出其精髓的卻沒幾人。「西楚三雄」已算是出類拔萃之輩。
班超暗忖:「項羽在戰場上豪氣蓋世,叱吒風雲。巨鹿之戰,他破釜沉舟,以寡擊眾,全殲秦軍主力。楚漢戰爭中,破田榮,救彭成,救滎陽,奪成皋,一生大戰數十次,多獲勝利,所以人稱他有『百戰百勝之才』。但他滅秦後,自稱霸王,忙於分封諸侯,扶持六國貴族的殘餘勢力,違背了人民要求統一的願望,造成了混亂割據的局面。他行為殘暴,坑殺秦降卒二十萬餘。入關後,火燒秦宮,大火三月不息。他燒殺虜掠的暴行,違背了人民的意志。項羽自恃武功以威懾諸侯,卻缺乏遠見,不爭取同盟。他又妒賢嫉能,不能用人,終招致眾叛親離,軍心渙散。軍事上,他缺少戰略家的眼光,剛愎自用,不納頁良,以致屢失戰機;沒有鞏固的後方基地,沒有充足的糧餉和兵源,雖然屢戰屢勝,反而由盛而衰;雖然具有傑出的軍事指揮才能與武功,最終也難以避免失敗。」班超將酒一飲而盡,繼續想道:「漢自高祖劉邦自稱漢王,後稱皇帝,建立漢朝。漢王在該年五月聽從婁敬的建議從洛陽遷都長安,開始了漢王朝的統治。至王莽稱帝,改國號為『新』,一共兩百一十年。漢高祖稱帝後,有鑑於秦亡經驗,遂在政策上採取道家『黃老治術』、『無為而治』的理念。」突然一個被內力所激射出來的酒杯,往他飛來。班超輕描淡寫的便將酒杯接下,又斟上了酒,再將酒一口飲盡,繼續尋思:「首先他採取『郡國制』,郡縣和封國並存。皇帝分封侯國和王國,其中侯國只享有封地內的稅收無軍事和行政權並受郡的管轄,而王國則擁有獨立的政治和軍事權力。另外,他對內注意興修水利,減免賦稅,為恢復農業發展創造條件;對外則和親匈奴,維持邊區和平。漢朝這一系列政策大體維持了一時和平,但亦引致一系列問題,對內的輕徭薄賦政策,令地方上一些豪強勢力日大,形成土地兼併;對外則匈奴侵略日頻,威脅邊區和平。」
熊三人自恃外門硬功當世少有敵手,豈知對方硬碰硬的反擊,毫不借勢取巧,竟以硬功將自己震退。他心中不服,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又是雙拳重轟。那大漢也是一聲猛喝,雙拳出擊,喀喇喇聲響過去,只震得酒店二樓頂上的泥沙亂落。熊三人退了二步,方始拿樁站住。另外二人雙拳往他欺來,那大漢等離兩人身前二三步之處,這才雙拳驟起,一拳擊向熊一天面門,另一拳卻按向熊二地小腹。這一次他雙拳錯擊,招勢拳力,俱是凌厲已極。熊一天對了這一拳後,頭髮蓬亂,雙睛突出,模樣甚是可怖。熊二地卻無退步,雙手抱著丹田,呼呼呼的運了幾口氣,胸口凹陷,肚脹如鼓,全身骨節格格亂響。熊一天猛地一聲低嗥,胸腩突然間脹大了一倍,頭髮和眉毛似乎都豎了起來。只見他拳法忽變,出招遲緩,但拳力卻凝重強勁。那大漢攻招疾如暴雨,由拳化指,施展扣抓擒拿的小巧招數,出手如電,一口氣連攻了十八招。指尖分別點往對方三人的內關、列缺、太淵……諸穴。只見熊一天退往一旁,雙足穩穩站定,喝道:「你會硬功,難道我便不會麼?」其實他想逼那大漢以硬功對硬功,己方三人,這便宜討得過去。
「砰!」的一聲,熊一天身子一幌,倒退了三步。那大漢卻站在原地不動。熊一天雖未受傷,但五臟翻動,全身骨骼如欲碎裂,一口氣緩不過來,登時委頓不堪,說道:「閣下拳力之強,真乃世所少見,佩服佩服。」熊二地與熊三人喘息的停留在熊一天身後,不敢再貿然進擊。
班超見那大漢武功勝過「西楚三雄」許多,也不擔心,繼續胡思亂想:「在執行這些政策之餘,漢高祖也對在『楚漢相爭』中有大功的異姓諸侯王們起了猜忌之心。韓信就是在這時候被蕭何用計被呂後處死,隨後彭越、英布等人也相繼被剷除。異姓諸侯王幾乎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劉姓諸侯王。劉邦在『白馬之盟』上對眾人說了一句話:『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而劉邦卻在討伐英布叛亂時受傷,不治死亡。」班超嘆了口氣,不知不覺道:「堂倌,拿壺酒來!」熊三人剛好一股怨氣無處發洩,一拳就往班超擊去,躲在角落觀戰的酒客都閉起雙眼,不忍目睹。
這一拳去勢奇快,熊三人和班超離的又近,那大漢便欲救援,卻哪裡來得及?卻見班超兩足足跟不動,足尖左磨,身子隨之右轉,成右引左箭步,輕輕巧巧的便躲開了熊一天這一拳。眾人皆一愣。班超左掌握拳護腰,右掌切擊而出,這
一招氣凝如山,掌勢之出,有若長江大河,委實是名家耆宿的風範。但見他發掌轉身之際,勁力雄渾,身形沉穩,當真無懈可擊,那大漢忍不住喝了聲彩:「好掌法!」熊三人與班超對了一拳掌,臉色鐵青,久久說不出話來。熊一天與熊二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們三人行走江湖多年,從未遇到如此的高手,一次還出現兩位。熊一天拱手道:「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這時班超卻吟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是劉邦晚年返回故鄉沛縣,與父老子弟飲酒,席間所作的《大風歌》。那大漢忽道:「這位兄台請過來同飲一杯如何?」班超笑道:「最好,最好!」那大漢回座,吩咐酒保重新取過杯筷,又點了幾樣菜與酒,請班超入座,完全將「西楚三雄」略在一旁,而「西楚三雄」也不知所措,呆在原地。班超請問姓名。那大漢笑道:「在下竇固。」班超驚道:「您便是江湖人稱『一拳震服』的竇固?」竇固大笑道:「江湖中人就愛誇大不實,我連自己都震服不了。」班超點頭笑道:「小弟班超。」
一旁的熊一天訝異道:「你是竇固?」
註一:這裡所描訴的洛陽城種種,為作者想像中的當時洛陽城,許多描訴與歷史古城並不相符。當年光武帝駐蹕南宮,目睹洛陽壯麗,與他處郡邑不同,決計就此定都。洛陽在長安東,而史稱光武中興為後漢,亦稱東漢。東漢以火德王,認為『洛』字的三點水對其不吉利,所以將洛陽改為雒陽。小說為了行文方便,還是稱之為洛陽。
註二:張衡,別號平子,南陽西鄂人(現今河南省南陽縣人),他出生在東漢章帝建初三年,西元七八年。他的曾祖父及祖父都曾經當官而且十分富有,到了他的父親卻很貧窮。作者因劇情需要,讓他早點出生,也改變他的家世。
註三:本文為:「當官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一天,劉秀在長安市上,看到執金吾出巡,前呼後擁,車騎很盛,於是發出「當官當作執金吾」的感慨。「執金吾」相當於現在的首都衛戍司令,劉秀當時在政治上最大的追求也就如此而已。想不到時勢造英雄,後來他竟成了中興漢室的光武帝。而陰麗華當時是南陽第一美人。
註四:她真正的閨名已經失傳。十三歲的馬氏被選中,入了太子宮,也是劉莊唯一的皇后,諡號為明德皇后。以後關於她的故事,皆為作者杜撰。
註五:有人說:江湖的典故原出自禪門──唐朝的馬祖道一和石頭希遷,在中國禪學的傳承史上佔有一席不可小覷的地位。
馬祖襌師住在江西;石頭襌師落籍湖南,唐朝的人若要學道,自是以江西和湖南為首要二選。而以彼二省省名的字首,即是江湖的由來;因此,當時盛行「走江湖」的諺語,意思是到江西或湖南去和二位禪師學道。
古龍《三少爺的劍》裡的名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註六:白馬寺位於河南省洛陽老城以東十二公里處,創建於東漢永平十一年(西元68年),是佛教傳入中國後興建的第一座寺院,有中國佛教的「祖庭」和「釋源」之稱。寺內保存了大量元代夾紵乾漆造像如三世佛、二天將、十八羅漢等,彌足珍貴。
據《後漢書》記載,東漢明帝曾夜夢金人,身高六丈,頂佩白光,自西方飛來。大臣傅毅認為這是西方的佛,漢明帝遂遣蔡愔、秦景、王遵等十餘人于永平七年(西元64年)赴天竺(古代印度)求佛法。他們在西域的大月氏(古代阿富汗)遇到了來自天竺的僧人攝摩騰和竺法蘭,得佛經佛像,於是相偕同行,以白馬馱經,齊至洛陽。為了讓兩位高僧居住和譯經,漢明帝赦命在城西的雍門外按天竺式樣構建了一組建築,以僧人們暫住的「鴻臚寺」的「寺」字稱之,併為紀念白馬馱經之功,而命名為「白馬寺」。
白馬寺自建立後,就成為中國佛教的傳播中心之一。攝摩騰和竺法蘭在這裡譯出了第一部漢文佛經《四十二章經》,後來另一位天竺僧人曇柯迦羅又譯出了第一部漢文佛律《僧祗戒心》,歷朝歷代也有許多西域和其他國家的僧侶來此學習、交流。
小說中因劇情需要,讓「白馬寺」提早建立,時代並不與歷史相同。此後諸如此類,不再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