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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鬼殊途

您不一定要相信有鬼,但是如果運途已經衰到身陷絕境,走投無路之時,就一定要找人來捉鬼。人怕鬼,鬼怕人,無知惹鬼笑,有法驚鬼叫。

這是鄒天豪在他捉鬼網站上所說的話。網址是:三奶(www)點鬼火點燈籠。

 

「老師,也都不跟我們聯絡!」

「對啊!我們都好想老師。」

「偶信活……偶不七牛肉……偶只七羊肉。偶只信老師。」

「阿老師出去都給我丟掉,也不給我回來看看。」

以前「捉鬼俱樂部」的三姑六婆,很熱鬧的來到「捉鬼特別小組」。其中一人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來,說:「謝謝老師救我們一命!」

「您是?」鄒天豪望著陌生人。

「我是上次士林工地的工頭,謝謝你打電話來要我們快點離開工地。」

「是啦,他是我弟弟啦!」一阿桑插嘴。

「喔──不用客氣。帳單你姐姐付了。」鄒天豪不好意思的說,「不是我救你們,是你以前的同事救你們的,我只是表達他所要表達的。好好祭拜他吧!」

「老師好厲害,用電話講就知吉凶禍福!」

鄒天豪瞇起雙眼:「不。生前是好人,死後是好鬼。是他示警,在鋼樑上哭泣,救了你們。」

「老師,我特地帶我兒子小康來拜師!」時髦婦人也出現了。

小康突然硊下:「師父。」

鄒天豪冷冷的看著小康,面無表情。

時髦婦人對著鄒天豪鞠躬哈腰:「老師,我兒子真的很拜你!」。

「我又沒死,拜我?」

「不是啦,是很崇拜你啦!」時髦婦人的臉有點微紅的轉移話題,「阿日日小姐勒?」

「她這幾天不舒服,修養一下。走,一起去吃老周牛肉麵,我請!」

三姑六婆好不容易問完問題,一起走了出去。

 

老周牛肉麵店,除了麵是手工製的外,滷牛肉過程與湯汁都相當講究。一定要提前或晚一點來,才能有位子。

一夥人鬧哄哄來到這兒,終於坐下也點好了自己想吃的。

「聽說老師最近破了個大案,日日小姐因此案才在家修養。」

「妳消息倒是很靈通喔。」鄒天豪覷著時髦婦人,心想:「一定是吳正風這小子說的。」

時髦婦人有點尷尬:「沒有啦,不小心聽到。」

鄒天豪也不說破,吃了些滷味:「人有好人壞人,鬼也一樣。好人知足,壞人難纏。好鬼好捉,壞鬼也一樣不好應付。都是人的本性在作祟,當了鬼也改不了。雖然當了鬼有人無法作到的能力,卻無法享受人所能享受的生活;但他們卻延續人性醜陋的一面,死不改性。」

眾人直誇麵與牛肉、滷味好吃,也沒人喜歡聽他說這些大道理。小康卻聽得津津有味。

「有生有滅,就好像物理定律一樣,有跡可循,循環不息。是不是人類的生死,也如出一徹?」小康問。

鄒天豪看了小康一眼,露出讚賞的神情:「在這片地球大地中,人潮來來又去去,我們也跟著芸芸眾生湧了進來,有一天,我們亦將退出人間的舞臺。人生是什麼?大多數人對於這個問題,一則很難想出答案,另則似乎因生活忙碌無暇深思。對年輕人而言,這件事情看起來好像不很急切,日子只要過得順遂平安,過一天算一天,其他事情就無須言說了!很多人的人生態度大概都是這樣,不到大事臨頭,不會去想些切身的事情。頂多是哪一天心血來潮,翻開多年累積的相簿,乍然發現年華老去時,偶而才一陣喟歎而已。平日但覺得現在的自己活得好好的,想什麼生死大事?」

三姑六婆在一起哈啦打屁的聲音,非常壯觀。

小康眼神豪不迴避鄒天豪:「不論是幸與不幸的人生,上蒼似乎是一樣平等地對待,催著大家一起老去,絲豪沒有偏袒,都要放下一切走出這個世界。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生和死似乎只有一線之隔。死,是生命延續嗎?在無身之時就有生命,那它會是什麼樣子?也和我們現在一樣嗎?還是完全不一樣?有重量、溫度或體積嗎?生活在幾維空間裡面?是否和我們同在一個空間裡?離我們是遠還是近?他們怎麼生活起居?他們有時間觀念嗎?怎麼計算?是時分秒的演算法嗎?如何和他們溝通?對我們有何影響?他們看得到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陽嗎?他們有多少?在他們的世界裡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是他們來入胎成為人的嗎?他們是否來去在兩個或多個世界之間?此生彼滅、此滅彼生就是這樣嗎?我們是否受他們的牽制?胚胎發育和他們的來去有什麼關連?入胎是誰的主意?過程是怎麼進行的?基因難道不是生命的起源嗎?地球上的眾生是如何產生的?來到地球上過此一生,到底為了什麼目的?」

鄒天豪眼睛一亮:「很好,拜師吧!」

小康也不囉唆,趴在地上磕頭。三姑六婆先是一愣,隨後拍手鼓掌。

「學成之後來幫我捉鬼。」

「也來幫我!」

「千萬別學你老師收費那麼貴啊。」

「對啊!」

「喂,什麼跟什麼!」鄒天豪大叫。

「老周牛肉麵真好吃。」

「嗯,滷味也是。」

「老師不但捉鬼行,吃東西也有自己的風格。」

「老師最酷。」

「不酷怎能當我們老師。」

「對!」

鄒天豪聽罷,只能無奈的笑笑,吃著自己的牛肉麵。

這攤最後由士林工地的工頭買單,鄒天豪也不堅持。

鄒天豪只對小康說一句:「很多事物,要真正經歷過,才會有所感觸。人生是無法用想像的,只能自己親身參與感受其中的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和愛恨情仇、生離死別。」

 

大飯店請道士來做法,只見道士穿著土黃色的道袍,一手拿起長劍說是伏魔大法,另一手拿搖鈴叮叮噹噹作響,接著走起一種規律的舞步來,聽說叫「七星步」。道士手中長劍朝天空東揮西舞,經理第一次看道士抓鬼,覺得蠻有趣的。就這樣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了,也沒看見他抓了什麼『鬼』,可是他卻跟經理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事情處理好了,請經理不要太擔心,經理開心的笑著──幾日來的憂愁面容終於展開了笑顏,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經理包了一個大紅包給道士。

誰知晚上那客房,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還是不斷的打電話來:「我叫Room Service,你們為什麼不幫我送上來?」

大飯店內部的大廳,一名神父打扮的男子正用左手在胸前劃十字架禱告著。

這名神父看上去大概三十來歲,齊肩的藍色長髮被綁成一束短短的馬尾,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胸前掛一個銀質的十字架,手上還拿著本聖經,臉上還帶著一副金邊眼鏡,冷然沉靜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個學者一樣。

「麻煩神父了!」經理臉上笑嘻嘻。

「帶我去那房間吧。」神父不苟言笑。

「請。」

神父來到了女孩子為情自殺的房間。

他眼光冷峻的掃描四周:「不要再繼續墮落了,回歸上帝的懷抱,因為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

「用言語無法規勸是嗎?主啊,請你原諒你忠誠的僕人必須述諸武力,愚者們──向我懺悔吧!」說完,那名神父雙手將大衣向外一掀,露出大衣底下掛著玲瑯滿目的一堆槍械,並順手摸出兩把銀白色的大口徑手槍。現場頓時槍聲大作,響遍了整個房間。飯店經理聞聲進來:「神父!你在衝啥米?」

神父哈哈大笑:「這是我最新研發出來的『聖水BB彈槍』,任何妖魔鬼怪被我的『聖水BB彈』打到,一定會下地獄!」隨著兩把手槍裡的『聖水BB彈』射完,那神父鬆手讓槍枝掉在地上,轉身摸出一把火力更強的散彈BB槍出來亂射。

神父望向周遭:「被我大規模的火力掃蕩下,這裡的兇靈都已經被解決的差不多了。」又說,「安息吧,愚者,願上帝寬恕你們的罪。」

經理看到滿目瘡痍的房間,欲哭無淚。大叫:「誰幫我把這個瘋子送走?」然而這神父依然是那副冷冷的樣子,也沒理在場眾人,開口說著:「惡魔,就是你把公主抓走的嗎?」

飯店經理見一個滿臉笑容的圓臉和尚,搖搖擺擺走了過來。

「希望法師能解決本飯店的煩惱!」經理已經快瘋了。

老和尚想了一下,緩緩的說:「施主可知?現在這幾個穢物卻不是鬼?」

「法師,別搞我了。」經理痛苦的無言以對。

「心中有鬼才是鬼,心中無鬼皆無鬼。阿彌陀佛,普渡眾生。凡事有因才有果,沒有因就沒有果。不如老衲在此房唸經一宿,為施主消災解厄。」

「阿彌陀佛,謝謝法師。」

「阿彌陀佛。老衲作法誦經,引渡孤魂野鬼,回歸天地。」

「鬼先生,我不是來同你鬥法的呀!我是來救你的、度你的呀!你為什麼不好好聽我的話,拜我為師父呢?還在這裏跟我鬥呀!」經理臨走時聽見和尚如此地說。

誰知半夜和尚全身赤裸,瘋言瘋語的跑出房間,癲笑唱道:「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樹上小鳥笑哈哈。」

經理默默看著和尚瘋狂跑了出去,喃喃自語:「超度也做過了,護身符也求了一串像小肉粽了,錢也給了三次了,想說已經解決了,但是過沒幾天那女鬼又來亂。」

「經理,我媽認識一個人,聽說很會捉鬼。」有一位服務生對著神情呆滯的經理說。

「是道士、神父還是和尚?」經理無力的眼神望著遠方。

 

夜晚是寧靜的,是大部份人們休息的時間。

但有人夜裡不安寧,休息時也會忘不了一些事情。

王先生剛將車好後,正準備下車時,望前一看,前方約五、六十公尺處,站著一位女子,模模糊糊……但是那身影卻是相當的熟悉……王先生下車後,前方那女子卻不見了。王先生沒有多想,只覺得怪怪的,從口袋拿出鎖匙來,一轉身……

「妳怎在這兒?」王先生非常訝異,「來這幹嘛?」

「我好想見你。」女子幽幽的說。

王先生環顧四週,將女子拉離,走入附近一小巷中。

「妳身體不舒服嗎?身子怎那麼冰冷。」王先生關心的望著她,將外套脫下,披在女子身上,「妳臉色怎那麼蒼白!」

「我好想你。」

「傻瓜!過兩天不就又可以在一起。」

「你說過為我死都可以,但不會離婚?」女子深情的凝視著他。

「沒錯。」王先生肯定但痛苦的回答,「妳不會特地來跟我討論這個舊問題吧!」

「我懷了你的孩子。別擔心,他死了,我也死了。你跟不跟我們來?」

「什麼?」

 

「對不起,王先生,那房間真的不能……」經理的話被王先生打斷:「要不要我打電話給你們老董?」王先生也是此大飯店的大股東之一。

王先生進了房間,要了一瓶紅酒。酒,當然是現在最受歡迎的「奔富(Penfolds)」生產的頂級紅酒。

魚翅乃是採用最頂級的水沙勾,燕窩也是精選最高等級的官燕,牛排和羊排則是特級的牛小排和紐西蘭法式羊排。

「我來了,還叫了妳最喜歡吃的與喝的。」王先生表情很溫柔。

她出現在他面前,就像以往一樣。

「妳今晚特別漂亮!」

「女為悅己者容。」

她依偎在他身旁,他依戀著她。

房間裡傳來悠悠歌曲:

都是你的錯 輕易愛上我 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虛榮

都是你的錯 你對人的寵 是一種誘惑

都是你的錯 在你的眼中 總是藏著讓人又愛又憐的朦朧

都是你的錯 你的痴情夢 像一個魔咒 被你愛過還能為誰蠢動

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 那樣的月色太美

你太溫柔 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我承認都是誓言惹的禍 偏偏似糖如蜜說來最動人

再怎麼心如鋼鐵也成繞指柔

怎樣的情生意動 會讓兩個人拿一生當承諾

 

「在古希臘神話中認為:男人與女人原本是背對著背連在一起的,後因某種原因而分離,所以互相想找回失去的那一半。……我覺得我們上輩子一定是對鶼鰈情深的夫妻,這輩子再續前緣。」

她把酒倒入她口中,再用她迷人的嘴,傳給他。他享受著由她口中傳遞來的「濃情酒」,慢慢吞入口中。他有點醉了。凝視著她那雙似清泉般的深眸,忘記了悲歡離合,忘記了陰晴圓缺;忘記了前世今生,忘記了天地萬物。

他們溫存良久,突然一聲響起:「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鄒天豪出現在房間裡。

女鬼怒視鄒天豪:「『生命體驗者』?你為何來打擾我們?他是心甘情願要跟我走的。」

「那他的老婆與小孩呢?」鄒天豪嘆了一聲,「妳那未出世的孩子呢?」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要他!」女鬼咆哮。

「你真的願意拋棄世上的一切跟她走嗎?」鄒天豪也不理女鬼,問王先生。

王先生咬著嘴唇,堅決的回答:「我願意!」

「唉!『引渡者』在前面,你們去吧。」

王先生懇求:「我想在世間多纏綿一會兒,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我想你幫我跟我老婆說……」鄒天豪打斷他的話:「人的事我不處理。但我會找人幫你處理。」

「謝謝。」

「先別謝,死前先寫封信給你老婆,要匯給我八萬。反正你家有的是錢,讓我幫你普渡眾生吧。」鄒天豪說完,走出房間,點跟菸,吐著菸圈。

「怎樣?」經理緊張的跟前跟後。

「鬼的事我處理好了,其他的事你自己處理。兩小時後在處理吧,王先生那時也已經往生了。帳單我再寄上。」

「什麼?」鄒天豪也不理大叫中的經理,走出了飯店。

 

當吳正風站起身子,才發現月亮不知在何時起悄悄的昇了上來,稀疏的月光正透過窗戶灑落進來。他看了許多秘密檔案。

「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從古至今讓人百轉千回的是一個『情』字。」吳正風一個人自言自語。

「鈴──」電話聲響起。

「叫老吳來聽電話!」電話那頭傳出不客氣的聲音。

「請問哪裡找?」吳正風客氣的答。

「囉唆,叫老吳來聽電話!」

「我是吳正風。」

電話掛掉。

「法客(Fuck)!」吳正風也掛下電話。

妳 用妳獨特的溫柔 狠狠的刺痛了我 證明妳已不愛我

妳的乾脆 妳那有心的依偎 普通朋友的相對 以為我都沒感覺

答應我 如果要離開我 請一定跟我說 我會祝福讓妳走

如果沒把握 不要說妳愛我 這樣是欺騙我 我的心兒好難受

我 沒有誤會妳什麼 因為看到妳背後 藏著滿滿的冷漠

妳的眼淚 流著那麼的虛偽 像電影裡的情節 其實妳都沒所謂

如果說 妳還是愛著我 讓我倆再從頭 我會好好的把握

因為妳是我 一生最愛的人 我真的捨不得 看著妳 讓妳走

不要說愛我 不要說愛我 不要說妳愛我 不要說

因為妳是我 一生最愛的人

吳正風邊聽邊唱著伍佰《一生最愛的人》。

 

「鈴──」電話聲又響起。

「叫老吳來聽電話!」

「你到底是誰?」吳正風冷冷的問。

「機車,叫老吳來聽電話!」

「你知不知道我們這是哪?」

電話又掛掉。

吳正風覺得有點不尋常,關掉音樂。

「鈴──」電話聲又響起。

「叫老吳來聽電話!」

「你是故意的?」

「你是哪個白癡?老吳都不知道是誰?」

「我叫吳正風。」

「都說找老吳,我管你叫什麼,機車!」

電話又掛掉。吳正風終於看到電話上面有顯示對方的電話號碼。他照著號碼打回去。

「我是老吳啦!剛剛有人打電話給我嗎?」

「是。」吳正風還傻傻的回答。

「是屁啦!我是高主任啦,叫你來對面餐廳吃飯。」電話那頭傳來大笑聲。

 

小魏在川菜的料理界極有名氣,長久以來,以道地的四川菜不知滿足多少老鄉親挑剔的嘴。

「八大菜系中,以麻辣鮮香著稱的川菜是個性很分明的菜系,傳到台灣後,因為很多香料無法取得,就地取材的情況下,漸漸融入台灣本地口味。不過,兩岸交流愈趨頻繁的現在,也有四川人來到台灣開小館子,來自四川的地道口味和已經本土化的川菜有何不同之處呢?」只聽見高天爽又再朗朗高談,「老吳來了!」高天爽大笑瞧著吳正風。

在場的除了固定班底外,還有小康、李嵐、陳懷民。

李嵐跟陳懷民有說有笑的。

吳正風睇了睇陳懷民。

高天爽笑著大叫:「老吳啊,你連電話都不會用啊!」

吳正風抓了抓頭,也不說話。

「這是老師新收的徒弟,叫小康。」李嵐笑覷吳正風,「坐下啊!傻站在那幹啥。」

高天爽扯開喉嚨:「老師也不多教我們些捉鬼技術,不然上次師母就要變『失母』了,失去的失。」

「上次在那別墅內的情形到底怎樣?」陳懷民問。

「對啊。每次問師母,她說得內容好像是星際大戰中的情節。」

「本來就是!」玉昍不服氣的嘟著嘴,「喝酒定輸贏?」

「小生不敢。」高天爽臉上突然失去了笑容。

陳懷民卻笑著:「師母有興趣,我陪妳喝,不醉不歸。」

高天爽望著陳懷民,搖了下頭。心想:「不知死活的傢伙。」

李嵐也興奮的喊:「好啊,大家一起喝!」

「我當陪客,陳小隊長的酒量比我好多了。」高天爽笑得很假仙。

吳正風也傻傻笑著:「我為你們服務。」

陳懷民哈哈大笑:「你們平常不是都自誇酒量有多好,今天是怎麼了?不會都遇鬼了吧?」高天爽與吳正風也跟著哈哈大笑。高天爽心想:「酒鬼比真鬼還可怕,還是兩個女酒鬼。」

他們打屁笑鬧中,鄒天豪正與小康正講話。

「一隻猴子將一隻魚撈起來放在草地上,一隻麻雀看到說:你幹麻這樣?魚要窒息而死了。猴子委屈的說:我就是怕牠淹死才將牠撈起來啊!」

「不同時空生活的物種怎能知不同時空物種生存的邏輯與能力?人類也生活在自己所認知的時空中。」

「人有好人,壞人。鬼有好鬼,壞鬼。好與壞也可以分為不同等級。何謂鬼?簡單說是沒有身體的人,卻擁有當人時所無法擁有的能力。因為『封印』與結構問題。」

「我的能力也有一定的限制,所以在上次的別墅中,我並沒有成功地收伏那兩隻搶劫鬼。除非我完全解開『封印』,成為『引渡者』。」

「那師父為何不當『引渡者』?」小康問。

「『引渡者』沒有七情六慾,只有是非對錯,沒有親朋好友,一個人孤孤單單做著無聊且孤獨的事。你師父我還沒體會完人生,可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師父什麼時候開始教我?」

「已經在教你了。」鄒天豪笑道,「灌頂是藏密的一種儀式,取自古天竺國王即位的時候,用四大海水灌於其頂,表示祝賀之意。灌頂一詞的梵藏文含義是授權、傳道、培育等意思。而灌頂的意義,同基督徒的「受洗」意義差不多。其實就是解除『封印』,讓你腦的能力發揮得更強、更好。但我的能力有限,能解除的『封印』不多,你必須自我修行,達到更高的境界。」

「如何自我修行?」

「當你解除『封印』時就知道了。」

「當我解除『封印』時,會不會比愛因斯坦聰明?」

「不會。不同領域的解除。」

「那我會有多少能力?」

「不一定。每個人類所能接受的程度都不同。」鄒天豪又說,「我只能保證你不會比現在笨。」

鄒天豪又講解了許多相關知識給小康聽。

高天爽突然插嘴:「我也要解除『封印』。」

「都說我能力有限,目前修為只能先解除一個。但你們可依法修行……」

除了小康,沒人認真聽。不知何時開始,眾人又喝翻了。

「如果說燒一年的香可以與你相遇,燒三年的香可以與你相識,燒十年的香可以與你相惜。但為了我下輩子的幸福,我願意──改信基督!」陳懷民大叫大嚷,開始脫衣服。

高天爽大聲唱道:「脫掉,脫掉……上衣脫掉……內褲脫掉……」

Ohya!」連吳正風也high了。

Come onbaby!」玉昍與李嵐瘋狂吼叫。

「繼續──」吳正風也叫囂。

陳懷民越脫越爽,站到桌子上面。餐廳其他客人,也鼓譟喧嘩。

「用力……」連小康光聞酒味也high了,開始胡說八道。

「如果可能,請把我叫醒。」鄒天豪仰天大笑。他邊喝邊寫張紙條,貼在額頭上:本人已死,有事燒紙。鄒天豪又換個角度想:「為何我要清醒照顧你們?要醉就一起醉。」

「乾!」鄒天豪也加入戰局。

老闆小魏酒量也很好,但見到他們如此喝法,也不敢過去敬酒。

鄒天豪也喝到忘我,好不容易醉了。到底如何回家的,他也不知道。

那晚,老闆小魏不敢喝醉,也辛苦了許多服務生。

 

鄒天豪頭痛欲裂,口乾舌燥。掙扎的從床上爬起來,踉蹌的走到廚房找水喝,滿滿的喝了一大杯,再走到廁所舒服一下,迷糊中又回到床上躺下。才剛躺下,他又突然驚訝的坐了起來,望著躺在身旁的女人。鄒天豪再下床去廁所,洗把臉,清醒一下宿醉後的腦袋。

鄒天豪努力地回想昨晚,卻也想不起來。雖然大家都戲稱小昍為師母,但他跟小昍卻真的沒有什麼親密關係。如果問他到底喜不喜歡玉昍,鄒天豪認為習慣多於愛。

「昨天喝那麼多,應該無法做愛。」

「做了也沒差。」

「她喜歡我嗎?」

「我愛她嗎?」

鄒天豪在馬桶上胡思亂想時,驀地聽到玉昍的聲音:「你好了沒?」

「好了。」鄒天豪趕忙的拿衛生紙擦屁股。

「嘩──」衝馬桶的聲音響起。鄒天豪走出廁所說了聲:「Sorry。」

「走開,我要拉肚子!」玉昍尖叫,「走開唷──」

「噗──噗噗──噗噗噗──」的響聲,一氣呵成。玉昍等不急了。

鄒天豪不小心聽到她拉肚子的聲音。

「難道美女只能想像?不能生活在一起?」

「美女也是人,也會吃喝拉撒睡。我也一樣啊,沒啥大不了的。」

想通了這點,鄒天豪反而高興的哼著歌曲。

玉昍從廁所出來,故意生氣道:「昨天有沒有非禮我?」

「好像我比妳更醉。」

「倒杯水給我喝。」玉昍瞪著鄒天豪,「好渴。」

鄒天豪笑著去倒水。

玉昍坐在床緣:「等等我們去看電影,晚上在去昨晚那餐廳吃。難得假日,好好輕鬆一下。」

「喔。」

「別一直喔啦,去洗澡換衣服,全身都菸酒味,臭死了。」玉昍推著鄒天豪,「你弄好後陪我回家洗澡換衣服。」

「喔。不幫我洗啊?」

「去死啦!」玉昍一腳往鄒天豪屁股踹去。

 

「他同學給了我兒子一張女孩的照片,後來我兒子人就慢慢變得有些憔悴。」餐廳老闆小魏發愁。

「你兒子呢?」鄒天豪望了下四週。

「我等等叫他過來。」

玉昍看著小魏離去的身影:「天下父母心啊。」

鄒天豪嘆口氣:「接送上下學的小孩可以佔掉三個車道,怕小孩走太遠。要父母不操心,比登天還難。我媽以前也對我很好,百般呵護。自從我爸走了以後,她整個人都變了。」

玉昍還想問什麼,鄒天豪搖搖頭:「我慢慢在告訴妳,這也跟我解除『封印』與成為『生命體驗者』有關。」

玉昍體貼的點點頭,吃了些宮保蝦仁。(以作者囉唆的個性,又想寫宮保蝦仁的做法,經過讀者大力規勸,作者才作罷。)

玉昍夾了些菜給鄒天豪:「這裡的菜真的不錯吃,多吃點。」

小魏帶著他的兒子坐下來。

小魏的兒子低著頭:「我和她很聊得來,無所不談。雖然我知道她是鬼,但我們彼此相愛。」

鄒天豪點點頭:「她已經離開你了。我只處理鬼的事,人的事我……」玉昍插嘴道:「人的事我來處理,繼續說。」

「她說這樣在一起,對兩邊都不好,不如及早分開。我卻無法離開她。她死於癌症,臨死時非常痛苦,死狀很不好,所以都不願現身與我相見,要讓我留下她在照片中美好的印象,我很想自殺與她在一起。」

玉昍往他頭上拍下去:「清醒吧!她的決定是對的。她愛你,所以不願害你。你如果愛她,難道願意讓她做鬼也不得安寧嗎?相見不如懷念。你還年輕,一定還會遇到彼此相愛的人。何況她已經隨『引渡者』走了,你死了也見不到她。」

小魏的兒子還是低著頭,默默不語。

玉昍又摸摸他的頭:「聽姐姐的話沒錯,姐姐是過來人。不敢說懂得比你多,但人生經歷一定比你豐富。以後有什麼心事來找姐姐聊吧。」

小魏的兒子抬頭注視著玉昍迷人的酒窩,點點頭。鄒天豪心中卻有種不安的感覺。

父子倆走後,鄒天豪輕鬆愉快:「以後妳可以開個『人鬼戀諮詢會』。」

「有何不可?」玉昍笑著回答,又露出迷人的酒窩。

 

基隆與金山之間的社區居民,都知道只要到了晚上七點後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而且每一戶到了晚上一定會把窗簾拉上,如果不拉上就會有很多人站在你家外面看你們在做什麼。當地人只要是太陽下山就會拉上窗簾。

阿冒一家才剛搬來到這個社區沒多久。那裡有一間學校,就在半山腰,因為學校要查頭髮,阿冒就問班上的同學要去那裡剪頭?同學裡面有一位很愛開玩笑的人說:「你那社區裡最上面就有啊。」

放學後,阿冒就走向社區最上方,看到了一間黑黑不是很乾靜的屋子,裡面走出來一位阿伯:「剪頭髮是嗎?」

阿冒跟著阿伯進去他的理髮店裡。

「坐一下。」

「好。」

但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過去了,阿伯還是沒有出來,正當阿冒想走時,阿伯走了出來。

「久等了。坐上來。」

阿冒坐上剪髮椅後,不小心皮包掉了,他彎下了腰撿皮包時,聽到了一聲剪刀的聲音,於是眼睛向上看,只見那位阿伯拿了一隻好像在剪樹木的大剪刀。如果阿冒沒有彎腰撿皮包的話,他一定人頭落地。這時阿伯的手抓著阿冒的頭說:「你沒有坐好我要怎麼剪呢?」

阿冒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連滾帶爬的跑了回去,喘著氣,臉色發白的沒有辦法說話。

這個時後他爸爸回來了,看到阿冒臉色不對:「發生什麼事?」阿冒好不容易說出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爸驚道:「上面沒有剪頭髮的店啊!」

後來聽說那個阿伯也死了二十幾年。

那個社區,有五十排,可是有住人的只有二十排,山上面就都沒有住人了。當地人常告訴外地人:「不要上去上面,常常二個人上去只有一個人下來喔。」

 

KTV打工的服務生,大部份都比較年輕,也因此比較愛玩。有時客人沒那麼多的時候,就會把一些包廂不開放。而服務生就會在裡面玩鬧。玩鬧得過程中自然是非常地吵雜。

櫃台的服務鈴不停地響,有人說:「玩就玩,別亂按服務鈴好不好!」

「誰亂按服務鈴?」

「沒人按吧。」

此時,螢幕突然出現一個燒焦的人頭,張開大口:「我按的。」大家嚇得跑出包廂。

 

筱筠與朋友在KTV愉快的唱歌。這時有個服務生走了進來,帶著甜美地笑容:「請問你們需要什麼服務嗎?」

他們問了一下大家誰按的服務玲,但是並沒有人按。

筱筠只好回答:「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按服務鈴。」

歌曲唱到一半,同一個服務生又走了進來:「請問你們需要什麼服務嗎?」

「到底誰亂按服務玲?」

大家都說沒有。等服務生走後,筱筠說:「大家都離開服務玲。」

一分鐘後,又有服務生又走了進來,「請問你們需要什麼服務嗎?」

正當大家面面相覷時,只見那名服務生全身著火,還臉露微笑,「請問你們需要什麼服務嗎?」

一位服務生在整理剛消費完的包廂。他感覺似乎一直聽到微微地走路聲、輕輕地喝水聲。他一直告訴自已這是錯覺。這包廂沒有人,一定是自已的錯覺。但是不停地聲音還是傳進了耳朵中。當他不經意抬頭看到電視時,電視的反影上面,他後面的沙發上坐著滿滿被火燒焦的人。

 

「鈴──」電話聲響起。

「師母,妳的小男朋友又打電話來找妳聊心事。」高天爽大叫。

「你很無聊啊,那我們來算算帳……」玉昍還沒說完,高天爽就從椅子上跳起來:「是小魏的兒子找妳。不愧是師母,可以普渡眾生,不像老師只會捉鬼,其他方面怎比得上師母。要是師母也能解開『封印』的話,十個老師也無法比。所謂人外有人,鬼外有鬼……」

「鬼外有鬼這句話講對了。」鄒天豪接著高天爽的話。

玉昍也無法再理他們,忙著講電話。

「願聞其詳。」

「明天我帶小康去屏東恐龍山。」

「上次那個鬼洞?」

鄒天豪點根菸:「嗯。」

慢慢吐了口煙圈。

「老師有把握嗎?不是有很多冤鬼在哪?」高天爽也學鄒天豪想吐煙圈,卻一直不成功。

「讓小康實際磨練一下。」

「哇!這不叫磨練吧?一定是個慘痛經驗。」高天爽心想,「好險沒拜你為師。」

「也許是。不付出代價,怎會成長?」鄒天豪又吐了個漂亮的煙圈。

「有時付出的代價太高,反而會讓人不敢向前衝。」

「那他就不配當我徒弟。」

吳正風突然插嘴:「我也想去。」

鄒天豪眼光犀利的看著吳正風:「我教你的有好好修練嗎?」

「我看他只在床上修練。」高天爽虧他。

「老師可以試試我!」吳正風很不服氣。

「剛剛已經試過了。明天一起去吧。」

高天爽吐個不成功的煙圈:「小心你的李嵐,她跟陳懷民好像也不錯。」

「算個帳吧。」玉昍不知何時掛了電話。

高天爽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一行三人先來到了高雄。吳正風是高雄人。

來此路上。

「高雄古稱打狗,打狗為於今旗後半島上。原為西拉雅族之分支馬卡道族(Makatau)打狗社(Tankoya)古址。打狗、打鼓為其譯音。那打貓是哪?」吳正風故意考小康。

小康搖搖頭。

「所謂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看看電視。不看電視,也多上網幾次。民雄昔稱「打貓」,是舊時洪雅──Hoanya平埔族支打貓社,為當時洪雅族之中樞。」

「那我們這次是打狗還是打貓?還是打鬼?」小康笑道。

吳正風一時啞口無言。鄒天豪在一旁哈哈大笑。

來到了吳正風的家,感覺到南部人的淳樸與親切。一滿桌的海鮮佳餚與美酒,鄰居也不客氣的來歡樂共飲。

「老師啊,吃啊。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招待。」吳正風他爸端起酒杯,「乾。」等吳正風他爸把親朋好友介紹完時,鄒天豪已經喝了三、四十杯,也有點酒意。一路乾到底,在會喝酒的人,也雙拳難敵四手。菜還吃到半口。

「這我阿舅,他經營的KTV最近有些問題。」吳正風介紹。

鄒天豪酒後豪爽的拍著胸脯:「有我在,沒有問題,等等一起去唱歌。」

 

眾人叫囂的來到KTV的包廂。鄒天豪不囉唆點首老民歌來唱。邰肇玫《沉默》:

也許你是因為漸漸成熟 也許你會後悔失去太多

歡笑過後總會留下那不知名的憂愁

風吹風停人生飄零 誰能拒絕歲月無情

我 為何漸漸沉默

哦 我 為何苦苦追求

告訴我該如何面對生活 告訴我該如何享受寂寞

歡笑過後夏日遠離海面什麼也不留

潮來潮往誰能平息 胸中潮汐的源頭

我 為何漸漸沉默

讓我 唱首沉默的歌

 

眾人拍手紛囂,也輪流唱著自己點的歌曲。

鄒天豪此時突然很想玉昍。

邊唱邊鬧了一個多鐘頭。

鄒天豪乾杯完後:「你們認為有何不妥?」

小康閉上眼睛:「這裡曾經發生過火災,有一堆人逃不出去,活活被燒死在這。」

吳正風也邊喝邊要求眾人離去:「老師要在這處理些事情,明天再繼續。」

吵吵鬧鬧中,包廂只剩他們三人。

「你阿舅也要進來啊,不然我錢找誰收?」鄒天豪好像還不是那麼醉。

「阿舅,免驚。坐著看戲。」鄒天豪照例在阿舅太陽穴雙指一點。

小康擰眉瞪眼喝道:「都出來吧。」

服務鈴此時到處亂響。週遭也不斷傳來鬼哭狼號的聲音。

「有沒有按服務鈴?」

「有啊。」

「那怎沒人來救我們。」

「好熱啊。」

房間裡不斷出現人被活活燒死的景象──身體手腳不斷的扭曲掙扎,臉孔露出痛苦、難過、疼痛、無助的表情,慢慢的身體不斷冒泡,皮膚緩緩剝落,膚色由正常變紅轉為焦黑。

「苦楚結束了,『引渡者』就在前面,去吧,他會幫助你們。」小康聚集體內的能量。

「你是什麼東西?敢來訓斥我們?」

小康忽然感覺全身發熱。

「去吧,『引渡者』就在前面,他會幫助你們。」

小康緩緩地將自己體內所斂藏的能量發揮出來,雙眼爆出藍茫,慢慢地才感覺全身不再發熱。

「我們不甘心啊。」

「就算不甘心,待在這兒,有何意義?徒增煩惱與苦痛。」小康臉轉溫柔,「跟『引渡者』走吧,別留在傷心地傷心。」

小康雙眼藍茫慢慢消失。

鄒天豪坐在一旁沙發,點著頭:「很好。」

「咦──」鄒天豪叫道,「阿風別偷偷點歌!」

「我都沒唱到。」

「我也只唱一首。」

「我也才剛點。」

「我是老師,當然我先唱。」

三個人在搶麥克風唱歌的時候,阿舅已經口吐穢物,嚇得暈倒在一旁的沙發上。

 

屏東恐龍山鬼洞前。

鄒天豪氣定神閒:「有感覺嗎?」

吳正風點頭:「連我都有感覺,怨氣不小。」

小康卻皺著眉頭,不說話。

「感覺如何?」吳正風關心問道。

小康依舊皺著眉頭:「我頭很痛,也感覺到他們的痛苦。」

「如何處理?」

「先離開這裡,好嗎?」小康要求。

「走吧。」鄒天豪也不囉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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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醉Ton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