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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投位於台灣正中央,像台灣的心臟,在四面環海的台灣海島中,是唯一內陸的縣市。我曾來埔里三次,當年在一起的女朋友的媽媽,是埔里人國姓鄉可以說是南投客家人居住的集散地,在此有相當多的客家人群居生活,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的過的相當的淳樸。

我第一次來埔里時,來到她阿公住的四合院。真正的四合院,像電視電影中的那種,不是用來參觀的,是真正有人在裡面生活起居的。我摸著磚牆、木製的桌椅、古老的灶,心中莫名的感動著。她說:「你剛摸的那面磚牆,是我阿公當年砌的。」她阿嬷坐在椅子上的身影,讓我想起了我奶奶。

她坐在椅子上,盯著電視螢幕看歌仔戲,那是她的最愛。我小時常懷疑的問:「奶奶,你聽的懂嗎?」她總是瞇著眼看我一下,笑笑而不回答。

我也忘記怎麼會講台語的,講得還很「輪轉」。記得讀小學時,說台語要罰一元,而那時冰棒也才五角、一元的,我這外省仔反而常常被罰。老師看到我的籍貫,也常問我:「浙江諸暨在哪?」好險我有公式:「西施出生的地方。」年幼的心中卻想著:「我哪知道啊?沒看過、住過、經歷過。我只看過、住過、經歷過你們看過、住過、經歷過的地方。」後來年紀稍長時,我會說:「關我屁事,去問我爸。」

直到我出國留學時才知道,語言不用去刻意去學它,有了那種環境,你自然就會,像我奶奶喜歡歌仔戲一樣。我爺爺是軍人,他說:「流浪到哪,就要適應。時間一久,就自然而然的融入,變成當地人了,只是會殘留些家鄉的回憶。」

我到了國姓鄉,自然也學會了幾句客家話望著四合院的屋頂,記憶在我腦海裡滋長。我躺在她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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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與黑寶三人躲在我們家日式平房的屋頂上。

「中!」我小聲說。我們三人看著被爛芭樂砸中頭的老伯伯,摸著他黏乎乎的頭髮,一臉錯愕、憤怒和東張西望的表情,抱著肚子偷偷竊笑。笑著笑著,目標又來了。屋頂下馬路旁一位騎著單車的婦人,緩緩經過。我哥選用他所撿到的長蟲超級爛芒果,往婦人丟去。只見那長蟲的超級爛芒果,成拋物線飛出,落在婦人之後。

「唉!」我哥搖頭懊悔。

黑寶隨手又補上一顆爛芭樂,打中婦人的右肩。那顆爛芭樂像爛泥一樣爆開,噴得婦人滿臉的爛芭樂汁。

「哈!哈!」我們三人笑的得意忘形,被婦人發覺。她手指著屋頂大罵:「哪裡來的小畜生,王巴羔子,沒爹疼沒娘愛的野雜種,敢用東西砸你老娘,你老娘今天沒把你們抓出來碎屍萬段,你老娘跟你們姓……」我吐吐舌頭向黑寶小聲說,「比你媽還利害!」我們三人從屋頂上爬下,往後門遁去。

我家、奶奶家、阿嬷家都有一個共通點——日式建築。都有前庭後院,有前後門,有花、有草、有樹,都住在眷村裡。

我家是村中四個較大的日式平房之一,前院大門對著大馬路,後院的門通往眷村裡。前院有四棵檳榔樹,一棵大榕樹,旁邊還有棵桑樹,桑樹前面是棵芭樂樹。後院有兩棵高大的芒果樹,院中有棵壯碩的蓮霧樹,旁邊還有棵柚子樹,前面又有棵芭樂樹。後來院中那棵壯碩的蓮霧樹被砍掉,變成了噴水池與蘭花園。

奶奶家外圍的牆是用竹籬笆圍成的,廚房外還有個小庭院,院中有個防空洞。前院以前有花圃,後來由雜草所取代。那兒,隨著季節,好似有抓不完的蚱蜢、蜻蜓與蝴蝶。屋內有個小閣樓,陰森森黑沉沉的,小時候我們都不敢獨自上去。

阿嬷家的前後院都種滿了茂盛的韓國草,像碧綠青翠的地毯,走在上面,柔軟的讓人心碎。我喜歡在上面打滾,躺在上面,享受原本的草香搭配四周飄來的花香味——花圃中傳來的鬱蘭花、百合、紫羅蘭、玫瑰、金盞花……

我們家的土芒果,爺爺家的紅心芭樂,阿嬷家的蓮霧,是我小時後最喜歡吃的水果。如今只能口水外流,懷念著它們的味道,常在午夜夢甜時。第二天睡醒時只有口水遺留在枕頭上的臭味,那水果的香味也隨著夢醒而離我遠去。

假日的夏日午後,村子裡傳來此起彼落的麻將聲和不甘寂寞的蟬鳴聲,兩種聲音混雜不但不覺得刺耳,反而和諧的像是午後的催眠曲,會讓人張不開眼皮。偶而,也可看見鳥在樹與樹之中追蟬,蟬嚇得邊飛邊灑尿的驚險好玩鏡頭。從村子走路五分鐘便能到公園,公園上面就是植物園,孔子廟也在裡面。小時每年教師節,媽媽都會帶著我們兄弟倆來孔廟,在民眾爭奪,秩序大亂中搶拔「智慧毛」聽媽媽說:智慧毛其實就是指祭孔牛隻身上的毛,人們認為孔子享用過牛隻身上的毛,可使讀書人增添智慧,考試順利,故稱智慧毛。

夏天的夜晚,很迷人,天上那一輪朦朧的月亮,把它柔柔的、淡淡的光芒,灑向村子裡。假日的夜晚,我與同年齡的孩童們也會聚集在村內廣場,欣賞著飛舞中的螢火蟲,牠們盞盞光點在空中漫飛、在草叢流竄偶而,也會有人去追捕牠們。村裡的老伯伯說:螢火蟲是腐草或竹根變的,要不就是從墳墓堆死人的指甲爬出來的。」孩子們聽著村中的老伯伯操著各種鄉音訴說著許多傳說,也有他們一生的故事。

想當年,老子在打日本鬼子時……

「當年俺打共匪時,他們叫咱們啥『蔣匪幫』……

羅北北最會吹牛:「台灣的地瓜那叫地瓜?那麼小。以前種的地瓜要叫『怪手』來挖!」我們卻很喜歡聽他吹牛:「台灣的腳踏車哪像腳踏車?以前俺在大陸的腳踏車,輪子轉一圈,台北到高雄!」他還說:「當年打共匪,別人用槍,俺啥都不用,俺會功夫的!隨便一指,他們就被俺點穴不得動彈。你看戰場上很多站著不動的人,都是被俺點著穴!」

在台灣的那個年代,電視,可是值得讓人興奮的大事。村裡的小孩都集中在我們家客廳,大家將客廳窗戶上的窗簾拉起來,製造出電影院暗淡燈光的氣氛。我將有四隻腳的電視前的絨布掀開,用電視機上面兩個戴著紅色頭盔,手持橄欖球的大同寶寶壓著,再打開螢幕前的那扇拉門,大家還在一旁唱:「大同大同 國貨好,大同電視最可靠……」

   當螢幕開始有影音時,小孩們先一陣歡呼,接下來各個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節目,像欣賞電影一樣,連廣告也看的津津有味。那時,最吸引我們的就是布袋戲。驀地,有股臭味瀰漫著客廳。

   「誰放屁!」我哥大叫。

   「管他的,看電視拉。」大家都專注於布袋戲中的史艷文與二齒,不願被打擾。最後才知道原來是小胖捨不得錯過精采的布袋戲,忍不住把屎拉在褲子上。

「這是波菜喔!吃了就會跟卜派一樣成為大力士喔!」媽媽說。

「我要吃用鐵罐子裝的。」

卡通片是我小學時邊吃飯邊看的固定消遣。「大力水手」「科學小飛俠」「無敵鐵金剛」「小甜甜」「湯姆歷險記」「海王子」「北海小英雄」……隨便想想,就記起一堆片名

不說話的頑皮豹,光利用音樂、動作、眼神,就能讓人一笑,北海小英雄的主角小威,鼻子一動就會出現好點子,湯姆的好友哈克所搭的樹屋,小甜甜有著金黃香檳色的捲髮……

小英的故事中的小英,所面對的世界是寫實的,有為求得生活溫飽、而無視壓迫事實的自私,有面對急難、挺身而出的正義,也有枉視他人、只見利益的鑽營,善與惡是這樣如實、殘酷地交織著,我看到小英面對考驗時的無助,看到小英跌倒時的哭泣,更看到小英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勇敢。

民國六十四年四月五日,電視卻不一樣的播放著。「先總統蔣公」去逝,全國哀悼,一個月的國殤期間,電視節目全變成黑白畫面、報紙刊名改紅為墨色、全國學生的制服都得縫上一塊黑布帶孝、娛樂業被迫歇業以示哀悼,舉國陷入愁雲慘霧。而公教人員也被逼「帶孝」一個月,歌功頌德的「蔣公紀念歌」如影隨形成天播放,若干婦人「如喪考妣」、哭得死去活來的畫面也一再在電視上播放。

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時村子的老北北(伯伯)都哭紅了眼,還有北北(伯伯)呼天搶地的喊:「誰帶我們回去啊。還有誰能帶我們回去啊?」當初蔣介石把他們從大陸各省帶到台灣來,卻沒依照承諾帶著他們回故鄉,留在台灣變成了「老芋仔」,在台灣生下了我們這批「芋仔子」。也許是當初的大環境、情勢、國際等等所逼,也許他是傑出的軍事家但也是失敗的政治家吧

國共對戰:老鄉對老鄉,背後放一槍。

隨蔣來台:老鄉對老鄉,兩眼淚汪汪。

蔣公出殯那天,電視不斷的重複蔣介石的豐功偉業,革命、北伐、剿匪、抗戰、勘亂等事蹟直到,先總統蔣公逝世,狂風驟雨,煞那間風雲變色……

那時還在唸國小的我,也停止上課,被動員至國父紀念館參加送葬的行列(還規定要穿便服),當天靈柩從國父紀念館移至大溪慈湖奉厝,沿途夾道民眾或設案焚香或披麻帶孝跪地痛哭,場面空前盛大,像古代帝王駕崩。

記得那時我的國小自然老師在上課的時候跟我們說:「先總統蔣公是一代偉人,所以逝世那晚,雷雨交加,驚天地、泣鬼神。」還說:「當晚的忠烈祠已經鎖上的大門,在無人開啟的情況下,突然門自己敞開,是因為忠烈祠裏的英靈們想要迎接蔣公到忠烈祠。但是,蔣公非常謙虛地說:不行、不行,那是你們忠烈待的神聖之地,我非忠烈,不可褻瀆聖地。就上天堂去了。」

中國古代,常有偉人英雄或是君王將相的出生、逝世異於常人的說法,誇張嗎?跟信佛、信主、信鬼神一樣吧。

記得當時我抱怨的說:「背東背西的,什麼先總統蔣公遺囑,什麼民族世界人類的救星,好肉麻噁心。」被老爸結實的打一巴掌,現在還好痛。事隔三十多年,我居然還記得「翳惟總統,武嶺蔣公,巍巍蕩蕩,民無能名」和蔣公遺囑,它根深蒂固地黏在腦海裡。在學校寫作文,只要寫幾句反攻大陸,解救大陸同胞,作文一定高分。例如寫下雨」,感受到那濕冷的雨滴,便讓我想起對岸受苦受難的大陸同胞,吃不飽,穿不暖。我們一定要反攻大陸,解救大陸同胞!還有小時的演講比賽,一定有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獨裁就是那麼一回事,洗腦加愚民。

長大後慢慢回味秦孝儀版的「蔣公紀念歌」文字雖然難了點但引經據典頗有駢體文的味道。雖然文字華麗馬屁拍得聲聲入骨,但卻是一篇好文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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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女朋友,望著鯉魚潭呼吸著路旁扶疏花木散出的淡淡香氣。傳說鯉魚潭因位處台灣地理中心處,風水極佳。而中國人深信一運、二命、三風水之說,其潭附近有七大穴位 - 龜穴、鷹穴、龍穴、蝙蝠穴、蜈蚣穴、鯉魚穴、蝦穴,更為鯉魚潭之風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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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愉快的哼著歌曲,信步來到村內的廣場。我們加入了三位正在玩跳高的女生。那條跳繩是用十條橡皮筋成一束連接起來的。女孩子的花樣還真多,甚麼剪刀步,三七步,最氣人的還是這條跳繩是我們上次玩跳高輸給她們的。三個小男人圍個圈,開下小組會議,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不玩跳高了,來玩跳繩。」我們決定換種玩法。

兩個女孩各拉著繩子的一端,然後開始繞圈圈甩,口中唱唸著:「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突然,我、我哥與黑寶,各自選定目標,飛快的跑去脫下女孩們的短褲,在女孩們的哭罵聲中,三人揚長而去,消失在廣場的轉彎處。

我與我哥在家中牆角罰站。

「今天累了一天還被罰站。」

「還不是婉如她媽來跟媽說,下午我們脫她褲子。」

「哪有脫她褲子,是脫她女兒的。」我哥不滿的說:「下次不但要脫她女兒的褲子,還要打她女兒的屁股,再採光她們家龍眼樹上的龍眼吃。」

我用崇拜的眼神望著哥哥,用力的點著頭。

村內的廣場有個籃球場,那是村內大孩子的地盤。小孩也有小孩活動的範圍——大榕樹下。

「阿南,加油!」

「阿風,加油!」兩隊人馬都向自己隊伍的陀螺吶喊。只見2個陀螺在地上相互撞擊著,看誰的陀螺先倒地。阿南的陀螺漸漸地傾斜……

「沒關係,老哥幫你報仇。」我哥充滿信心的拿著陀螺走進賽場。這種比賽是每隊派出三名選手,三戰二勝便可贏得對方隊伍一個陀螺,當然也可單挑—— 一對一比賽。

「咻!」兩個陀螺在地面上撕殺。

「加油,阿東!」

「阿風,加油!」

我哥在歡呼聲中連續贏了好幾場。贏的一方有權選擇要對方的一個陀螺。

「哥,你怎麼贏的?」回家後我纏著我哥問。

「我是你弟弟,你不教我,等你死後就沒有傳人了喔。」我哥被問到不耐煩,終於說:「陀螺要夠重,才能撞贏較輕的。所以,我的陀螺都有釘入許多釘子,增加陀螺的重量。」

「我怎看不出來你的陀螺有釘子?」

「這才叫做技術!」

放學後的廣場,總是人多又精采的。我哥剛剛贏了二十顆彈珠,沒人要再跟他玩,他只好走去旁邊看我玩尪仔標。尪仔標是一張小小圓圓、直徑只有幾公分的紙牌。它的周圍有小而圓滑的鋸齒狀,上面有著各種卡通、布袋戲等圖案。它還有一個特色,正面四個對角分別印有「撲克牌花色」、「十二生肖」、「剪刀石頭布」及「象棋棋子」的圖案或字樣

本來疊成厚厚一疊的尪仔標被人輪流著越打越少,阿財最後打出指定的那張尪仔標,贏了原本疊在一起的所有尪仔標。

「笨!換我來。」我不情願的退出。

   「你也打不過我!」

   「少臭屁啦,阿財。」我哥反駁,遊戲持續著。

   「啪」的一聲,尪仔標彈起並且往四方散開,我哥這次打的漂亮。但指定的那張牌,最後被阿呆打出去,我哥只能氣在心裡口難開。

   「不玩了。」我哥已經輸了五十張尪仔標。我哥、我在回家的路上,拿著自製的筷子槍,以橡皮筋當子彈,沿路尋找出氣的目標。

     作些小玩藝兒,是我的拿手好戲。像用橡皮筋和竹筷子綁成的筷子槍,將硬幣與雞毛製作成毽子,去工地挖黏土捏成各種玩偶,把奶粉罐弄成燈籠,竹片製作成竹蜻蜓,拿吸管摺成小粽子,採檳榔樹葉編織蚱蜢,撿樹枝及粗橡皮筋作成的彈弓,養樂多的空罐子拿來當作電話筒……

     我還將玻璃瓶裝的汽水瓶或啤酒瓶的瓶蓋敲平,然後在上面鑽兩個孔,這兩個孔需在同一條直徑上,且與圓心的距離相等,再將線穿過這兩個孔,之後將線的兩頭綁起來。玩的方法是用手拿著線的兩端,讓瓶蓋在中央,用手一拉,瓶蓋便會旋轉起來。

   一角兩角三角形四角五角六角半七角八角手插腰十一角十二角打電話喂喂喂,小姐小姐在不在?
  
不在不在去買菜!」我哥猜輸拳。婉如、曉玉、可口、阿芳選擇玩扮家家酒。陪女孩兒玩扮家家酒,幾個男孩心中是千萬個不願意的。還要說甚麼「炒蘿蔔,炒蘿蔔,切切,包餃子,包餃子,捏……」但猜輸拳,男子漢大丈夫,願賭服輸

    女孩們拿著塑膠做成的各種廚具、家具、用具、用品……等小玩具,開始佈置起家來,男孩們則要出去買菜。我哥隨便拔了一堆草丟給小胖:「買什麼菜,給小胖炒就好了。」又說:「大塊呆炒韭菜燒燒一碗來冷冷阮無愛。」

「去買菜啦!」婉如推著我哥,好不容易才讓幾個大男孩懶懶的、不情願的四處去尋覓各種菜色。

黑寶挖了些蚯蚓與拔了些野草回來:「這些可煮京醬肉絲。」

小胖抓了幾隻大肚魚:「活魚三吃。」

我手上是蚱蜢與野花,丟在地上,蚱蜢亂跳幾個女孩已經花容失色。

「啊」幾個女孩在大叫聲中到處亂竄,地上有好幾隻蜈蚣在爬。我哥不高興的說:「我辛辛苦苦才抓到的野味說。」我則對著生氣的阿芳說:「小姐小姐別生氣,明天帶你去看戲,看什麼戲,看你爸爸流鼻涕剃、剃、剃光頭,投、投、投大海,海、海、海龍王,王、王、王八蛋,盪、盪、盪鞦韆,牽、牽、牽牛花,花、花、花仙子,你是我的乖孫子,天天幫我洗褲子!

「丟」我哥大喊。我趕快把手中的水鴛鴦丟出去。

「咻」沖天炮往身旁飛過。

「砰」滿地的水鴛鴦。

只要是節日放鞭炮是少不了的。鞭炮的種類有很多種,舉凡沖天炮、水鴛鴦、老鼠炮、電光炮、大龍炮、仙女棒……所以,打炮戰,那是一定要的。

大小孩子平均分成兩組,大戰就即將在廣場開始。水鴛鴦會先冒煙,隔了幾秒才會爆炸,所以它常被人丟來丟去。但時間點拿捏的不準,炸黑了手,震壞了耳朵,在所難免。沖天炮用來平飛的沖人,那更是威力不可當。通常是一枝一枝拿在手上,等到引線要燒滿,在將它往上丟,它會依照你時間的掌控,從上向下的沖向敵對的那一方。

女孩們常躲在一旁玩些仙女棒或燃放煙花。

「小心」一女孩大叫。偶而丟二至三支水鴛鴦過去嚇嚇她們,也是男孩們喜歡做的事。

「砰」鞭炮聲與叫罵聲不斷的從別人家中院子傳出,我哥和我又把支水鴛鴦丟入別人家院子中,大笑中快散而去。

「那些國、高中生,玩鞭炮玩得比我們還瘋狂,真不知誰是小孩子。」

「嗯啊,剛剛張伯伯還偷放了我一支沖天炮,說甚麼聽到鞭炮聲就想起他當年打共匪的事,還要逼我聽他說。」我哥點頭同意的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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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曾是埔里最大的產業,您可以參觀蝴蝶標本或者蝴蝶生態牧場,也可以和資深捕蝶人一同來個獵蟲之旅。

花卉是埔里的大宗物產,您可以選擇參觀苗圃、或者香草園區,還可以自己做個飾品帶回家。手工紙的故鄉當然會讓您一試身手,親自完成一張紙的製作。埔里的菇園也開放了,親自採摘香菇、以及您不知道名字的奇奇怪怪的菇,然後來個大雜匯,就地正法!我只想把她就地正法,跟她做愛。我脫光光,吸收天地日月的精華在位於樹林的小木屋中,躺在剛溫存完的床上,親著赤裸裸的她,直至口水用盡,我也懶得喝水,抱著她光滑的身體,聽那蟲鳴蛙鼓。

 

「碰」的一聲巨響,我們看到要「爆米香」的人群隊伍前冒出一片白煙,兼雜著米香味。老闆再將米香放在大臉盆中與麥牙糖充份攪拌,使其具有黏性,再倒入四方形的木框中。接著老闆用桿麵棍上下滾動將所有的米香碾平紮實,再拿長木條做尺,用菜刀上下左右切成小方塊。我哥拿著自備的白米、沙拉油、砂糖,裝在奶粉罐,在爆米香的地攤前排隊說:「快要輪到我們了。」我「嗯」的一聲,在旁猛吞口水。

「抽到沒

「沒。」我也沒抽中。

「老闆娘,這次的好難抽喔。」我哥很抱怨。

「阿怎麼會,剛剛才被抽好多走。」老闆娘說。

雜貨店就在村子口。老闆老趙,山東體型,壯實漢子,還當兵似的光著一個頭。老闆娘是他來台灣娶的台灣姑娘。

整個雜貨店空間,不會比現代公寓廁所大,卻不可思議地擠滿了許多貨品。小孩各式各樣的零嘴玩具,七零八碎的生活雜物、文具和藥品,上下左右,花花色色,看得見的空間全掛滿、擺放到幾乎找不到他這個人。顧客上門,不管是大人小童,往往只要吆喝一聲:「老趙!」然後,不知哪冒出的一聲響亮:「欸!」才會由物品後看到那張咧著嘴笑的圓臉迎出來。但常常由老闆娘來應付我們這群孩子們。

我哥改戳紙洞,五毛錢戳一個洞。紙做成一格一格的小立方體,裡面放有紙條,上面寫著獎項,所以更顯得特別誘人,不知能否抽得大獎。

「有了。」我大聲說。我抽到最上面那個最大片的魷魚片

我哥與我滿意的拿著許多戰利品 - 細細的果汁冰棒王子麵,紅芒果干,塑膠玩具(尪仔仙),人工黏土。我們邊走邊吃著大片的紅魷魚片,滿嘴通紅。

「大風吹,吹什麼?

「吹沒放屁的人。」在場的人忙著起身換位子,沒位子坐的人,就由那個人當鬼繼續玩。

「一二三木頭人。」一個人當「鬼」,背對著大家,並用手臂遮住眼睛靠在牆上,其他人靜悄悄地走近「鬼」身邊。同時,當鬼的人不時地喊著「一二三木頭人」並回過頭來,此時其他人必須像木頭人一般靜止不動,若有人動了就換他當鬼。直到有人手拍到「鬼」,則當「鬼」的就輸了。

連媽媽曬衣服的竹竿都出動了。兩個人分別蹲在左右,雙手一起拿起兩支竹竿,敲擊清脆、活潑的各種節奏,竹竿開合、合開,跳的人必須在開的時候一腳先點進去一下,合的時候在縮回來。只見孩子們在竹竿間跳躍,輕快的來回穿梭,而腳不能被竹竿夾到喔。

地上有人用磚塊畫上單單雙雙等格子,曉玉以單腳跳躍的方式按照格子的順序跳,在兩個格子併排(雙)時她用雙腳同時各踏一格,直到跳至上方半圓形的區域,便向下拋一小石子,被小石子拋到的格子即為曉玉的房子。她再跳回起點,她遇到婉如的格子時,須跳過去,不能踩到該格子,否則她便淘汰。看誰撐到最後便是贏家!婉如、曉玉、可口、阿芳在玩跳房子。

假日的廣場真熱鬧,幾乎村裡的小孩都出動了。我哥與我、黑寶、小胖不知從哪兒玩回來,全身又臭又髒。

「婉如,我們來玩騎馬打戰。」我哥笑嘻嘻的說。

「你們髒死了,走開啦。」

「是啊,又都好臭。」可口補充。

「這哪是臭,這是男人味。」我回說。

「走開啦,臭男生。」

中國中國童子軍美國美國橡皮筋英國英國大老鷹共匪共匪沒良心。」黑寶不爽的邊比動作邊說。小胖也說:「小器鬼喝涼水長大以後變魔鬼!」

我哥出其不意的衝去抱了下婉如,「讓你試試男人味。」我、黑寶、小胖也追著曉玉、可口、阿芳跑,口中叫著:「姐姐,抱抱。」

四個臭男孩最後留下四個衣服髒了,坐在地上,欲哭無淚的女孩,我們跑走前還大喊:「對不起行個禮放個屁臭死你。」

三角池在隔壁村。此池本無名,我哥看它形狀像三角形,故取名三角池。三角池旁有稻田、竹林、小溪、甘蔗園。

「準備好了,出發。」我哥像是個帶隊出征的軍官,帶著我、阿南與死黨們往三角池去。

媽媽縫衣服的線,爸爸辦公室的大頭針,竹林撿來的細竹竿,路旁的小石頭,乾稻草或樹枝,溪旁挖出的蚯蚓,那就是我們的釣魚裝備。將線綁在大頭針上,大頭針凹彎,小石頭當鉛垂,乾稻草或樹枝作浮標,竹竿為釣竿。凹彎的大頭針上鈎著蚯蚓,大家便各自分開,尋找自己認為最好的好釣點。

「中魚了。」黑寶高興的拿起一尾小吳郭魚大叫。小胖最沒耐心,釣沒兩分鐘便在池旁抓大肚魚。過了一會兒,阿呆也在池邊打起水飄兒 - 把一個個扁扁的石頭往水上丟,讓它在水上彈跳。

太陽漸漸西下,晚霞也悄悄出現在天邊。

「回家了。」幾個小孩帶著滿意的笑容,我手中拿著裝有十幾條吳郭魚的袋子,我哥吹著口哨,走在被夕陽染紅的歸途,拖著長長拿釣竿的身影,消失在回家的路上。

 

從草屯到埔里之間收割和將收割的稻田錯落,盛夏的空氣裡,多了幾分豐饒。她媽說起童年每到割稻農忙時候都超快樂的,因為飯菜要比平時「澎派」許多,雖然艱苦,卻簡單滿足。晚風慢慢地吹,輕輕地送,我好似變成那晚風,人生路,繼續走……

 

「連泥鰍都抓輸隔壁村小海他們。」我哥氣憤的說。

「用黑寶家那廚房紗門剪下作成的紗網,以為贏定了。」我也生氣。

「還害我被我媽罵了好幾天,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黑寶也抱怨。

「我都有把泥鰍趕進網中啊,一次都趕五至六條。」小胖解釋。

「我用手都抓好多。」阿財接著說:「他們人比我們多啊。」

「下次找多些人去報仇。」此時,我媽媽端來三盤炸泥鰍。我哥豪氣的說:「泥鰍用點太白粉,在油鍋炸成金黃,再沾點胡椒鹽,這麼好吃的菜只有我媽做的出來。」我邊吃邊補充:「雖然我們抓的數量比他們少,但我們抓的泥鰍比他們抓的好吃。」旁邊幾個男孩也都邊吃邊點著頭。

三角池旁的稻田收割後,田泥裡就變成孩子們的遊樂場。

「啪。」一堆爛泥正中我哥臉上。我哥也不服氣的丟回一堆爛泥落在隔壁村小海的身上。滿身泥巴的我叫:「衝啊。」左右兩手拋出兩堆爛泥。只見對方爛泥滿天飛來,填入我喊叫的口中。我把泥巴與口水吐往一旁,繼續用手挖田中爛泥,丟向對方。打完泥戰後,孩子們一個個跳入三角池裡清洗身上污泥,又一言不合的打起水戰來。

在田泥中玩騎馬打戰,別有一番滋味。

我哥、阿財一組,我背著黑寶,小胖和阿呆,分三組。

「殺啊。」我哥背著阿財大喊。小海用力抓阿財的臉,背著小海的阿歪也拼命要脫我哥的褲子。我背著黑寶與對方同歸於盡,紛紛倒在田泥裡。阿呆發瘋似的猛抓住對方不放,小胖在苦苦支撐著。突然對方手一鬆,小胖和阿呆往前倒下,小胖跪著,阿呆摔落。大戰了不知多少回合,雙方有輸有贏,我哥累了,躺在廝殺後的田泥裡,享受著泥土的芬芳。我、黑寶、小海、阿風等一個個喘著氣也倒在我哥旁邊,看著天上向我們微笑的白雲。

「等等在來。」不知誰說,良久,也沒人理會。

看到別人釣上一隻隻青蛙,我哥心理很不是滋味。我、黑寶、小海,還在三角池旁的稻田旁抓小青蛙。在竹竿尾綁一條細繩,找一隻倒楣的蚯蚓或小青蛙綁在線尾當餌,就能開始釣青蛙了。

我哥很有經驗的上下擺盪釣竿晃動,發出餌與水面拍打出的聲音,引誘大青蛙來就餌。他左手拿著預先用鐵絲將袋口撐開的麵粉袋,準備「接收」大青蛙。只見小青蛙或蚯蚓釣餌在稻田裡晃動時,我哥很清晰的看著一隻大青蛙跳向釣餌,一口就含著釣餌不放,他右手順勢將青蛙拉上來,左手將麵粉袋迎上,青蛙就如此這般的掉到袋裡頭。但有些青蛙被釣了上來之後,居然還緊咬著釣餌不放,我哥就必須用力擺動釣竿,甚至還需用手抓住大青蛙的肚子,讓大青蛙「知難而放」。

有些「大牌青蛙」故做「聖人狀」,見到釣餌居然「視而不見」。此時,我哥會將釣餌移往青蛙面前晃動,方便讓這隻「大牌青蛙」張口就能吃到餌。
    有時,我哥將釣餌剛一放下,就有四、五隻青蛙來搶食,此時大青蛙會「仗勢欺人」趕跑較小的青蛙,然後自己「坐享其成」,卻讓我哥「一舉成擒」,也算是牠「罪有應得」。

忽然,我覺得「手頭很重」,心想一定是一隻超級大青蛙,正在沾沾自喜時,眼前一花,一隻瘦長的水蛇被我拉起,四週驚叫聲不斷。

三角池旁的甘蔗園收成後,我們喜歡來此烤番薯,放風箏。秋天一天一天發佈來臨的消息,關心著東北季風,關心草樹的枯黃,關心鳥叫蟬鳴,也關心著我們的風箏。

我哥是很會作風箏。從砍竹子,削成竹片,構思到糊上紙張製作完成,再畫些圖案,這風箏是他的驕傲,孩子們的羨慕。我哥躺在甘蔗園泥土上,看著天上形形色色,爭奇鬥豔的風箏,都沒他所作的風箏那樣的獨一無二。微風輕撫他的臉龐,我哥滿意的悄悄做著白日夢。我與阿呆在比賽誰的風箏放的又高又遠,四處收集放風箏的線,還將紙條傳上風箏,看誰傳的多。

「誰把風箏線綁在我的腳指上我哥睡醒後大喊。綁在我哥腳指上的風箏,上面的圖案還在遠遠地天空中對我哥傻笑著。

 

埔里,為一群山環繞的盆地小鎮,地扼日月潭、合歡山、霧社風景線之要道。內除有鯉魚潭、台灣地理中心碑、打鐵街、中台襌寺等風景名勝外,由於氣候良好、水甘地沃,玫使地產豐碩,酒、花、紙、漆等產業文化蓬勃發展,因而有「小洛陽」之稱譽。

埔里的好山好水,並以美酒(wine)、水(water)、氣候(weather)與美女(women)聞名,這「4個W」是埔里人最引以為傲的文化特色。

我愛醇酒美人,美人在身旁,怎能不去埔里酒廠。品嚐著用擁有最優質潔淨的「台灣第一水 - 愛蘭甘泉水」,再加上精湛的釀酒手藝所釀出的酒香四溢的紹興酒,不知不覺的多喝幾杯,我有點微,記憶又延伸了出去。

 

這天午後,我們來到公園裡的小溪中。黑寶很專心的慢慢搬開溪中的一塊石頭,尋找螃蟹與蝦子。

「還跑」黑寶將手中抓到的螃蟹,丟入他們帶來的水桶中,繼續下一個可疑的石頭。有一種草,韌性極強,他們叫它「牛陣草」,草莖長而直,約一尺多高,草莖尾端輻射長出五、六根分支,平直伸開如傘,它還可用來玩遊戲。鬥草遊戲主要是比較草莖的韌性,讓兩草交叉,兩人各捏草之兩頭,用力拉扯,草被拉斷的一方為敗,不斷的一方為勝,我們叫此遊戲為「牽霸王」。

我哥將草尾部分去掉,利用它的主莖在尾端穿入蚯蚓,打個小結。他拿著綁著蚯蚓的草根,尋找溪邊的螃蟹洞。找螃蟹洞也是要有經驗的,不然洞中常會有賴蛤蟆或蛇。洞口比較清潔、無垢物堆積的地方,鐵定會有螃蟹。他將綁著蚯蚓的那端伸入洞穴試探,上下移動著引誘螃蟹,螃蟹的大鉗便會夾住餌不放,在慢慢將螃蟹拖出洞口外。

我哥有位釣蟹高手的朋友曾跟他說過:「有些螃蟹的警覺性很高,牠不會馬上夾住不放,乖乖讓你拖出洞口來,牠也和你一樣很聰明,用試探的方式,夾夾放放,拖拖拉拉的,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一點一點的吃掉你的誘餌;如果牠不肯跑出洞口,你是很難伸手入洞抓牠;通常螃蟹洞穴的洞口都不可能大到夠你把手伸進去,你只有耐心和牠玩『拉鋸戰』。而且螃蟹咬人,其實也應該說『螃蟹夾人』才更正確;被螃蟹夾到手指頭,牠是拼死也不肯輕易放的,更嚴重的時候,牠寧可斷螯逃走,也要叫你痛得好看!」這番話,我哥一直謹記在心,也不時對我說。

小海的草莖上卻是綁著小蜻蜓,他在溪岸邊找尋大隻的黑頭蜻蜓,只要將小蜻蜓在大黑頭蜻蜓面前晃動,大黑頭蜻蜓就會飛來咬住小蜻蜓,如此便手到擒來。小海對一旁觀看的我說:「也可先逮住一個母蜻蜓,在四只翅膀中間用細繩綁住,站在水溏邊搖動,不一會,公蜻蜓就會撲上來了。」又說:「用鐵絲圍出個圓圈,綁在竹竿上,然後找蜘蛛網,來回的一轉,蜘蛛網就跑到了鐵圈上,便可用來粘蜻蜓。

我離開了小海,拿著用鐵絲與紗網自製成的網子,在溪中尋覓他的獵物,我的目標是溪蝦。我左手將網子插入溪中欲翻開石頭的後方,右手將石頭向網的方向翻開,溪蝦受到驚嚇便會往後彈跳,輕鬆入網。

鳥叫與蟬鳴像是大地的交響樂曲,而玩樂的時光也飛逝在交響曲中,幾個小男孩在夏夜來臨之前,不捨得的帶著水桶,踏上了歸途。

甘蔗園裡抓青色的小蟬有它的樂趣,在樹林中用竹竿黏那又大又黑的蟬,更是種愉快。

「抓到了!」阿呆在甘蔗園叫著。我望著塑膠袋裡的小小全身青色的草蟬,心中莫名歡喜著,而蟬的叫聲我總是百聽不厭。抓夠了草蟬,我們決定去植物園抓黑色大蟬。我哥、我、阿呆各背著自己剛剛在竹林所挑選的竹竿,在雜貨店買了兩張補蠅紙,三人往植物園出發。把補蠅紙兩端撕開,竹竿頭放進裡面,兩端在合起,竹竿用力一轉在拉出,竹竿頭便沾了補蠅紙中的黏膠有了黏性,那就可開始黏蟬了。

「又一隻!」我哥的竹竿往樹上的蟬點去,竹竿頭黏膠沾著蟬的翅膀,使牠飛不出去。我們只要會鳴叫的公蟬,不會叫的母蟬就放生。

   阿呆忙著挖蟬蛹。那在地底下的蟬蛹,懶懶的牠偶而擺動六肢腳,好可愛喔!我們會將抓回來的蟬,放在我家的客廳,蟬會飛往紗網或各地方停住。天啊,蟬叫的聲音讓人那樣地著迷,精彩絢爛。我們看著蟬破蛹而出,緩慢地一點一點張開翅膀,像嬰兒般的左看、右看,再振翅飛起,幾個孩子們由衷的體會著大自然生命的奧妙,張大了口。

   這天下午,我哥、我、黑寶正在尋覓地上隆起的小土堆,把小土堆用手抹去,便會出現一個小洞,那一定是蟋蟀洞 。這種蟋蟀與一般在鬥的蟋蟀不一樣,比較肥胖,翅膀較短,顏色叫淺,油炸後相當好吃。我們叫他「肚猴 」或「肚狽仔」。只要拿水把穴洞灌滿,牠因無法呼吸,便快速竄出,這時就可輕鬆捕捉。

「我先我哥大叫。只見他脫下褲子,用力將尿灌進洞穴。「哈哈,看我的。」我也向著另一個蟋蟀洞 尿去,但洞口也沒動靜。只見黑寶黃黃帶騷味的尿一出,蟋蟀快速爬出,黑寶大叫:「我贏了!」

「你都喝什麼啊?尿那麼臭」我不服氣

我都受不了,何況蟋蟀我哥捏著鼻子。黑寶抓著還滴著他尿的蟋蟀,在一旁傻笑。

當人多時,村裡的小孩會在村內的廣場玩躲迷藏,躲避球,棒球,跳繩,跳方格等等。但只有七、八人時,總會聚集在我家玩躲迷藏。因為村子太大,人數不多時不好找,再則我家也夠大,可藏身的地方也多,如樹上、屋頂上、地板下、棉被間、儲藏室……

那天,我哥、我、黑寶、小胖、婉如、曉玉在我家玩躲迷藏,小胖突然消失了。本來大家以為小胖真會躲,後來才覺得不對勁。

   「小胖!小胖!」大家分頭找了二十分鐘,依然不見小胖蹤跡。

   「會不會自己跑出去玩了?」我提出疑問。我哥想了想,回答:「那我們去村裡面找,找到一定要把他處極刑——阿魯巴。」把一個人抱起來兩腳分開,朝柱子撞下去,那就是終極懲罰——阿魯巴,又叫「釘(幹)條子」。這時,聽到黑寶在屋裡大叫:「在這!在這!小胖在這!」大家在棉被間的棉被裡,看到流著口水,還在沉睡中的小胖。

後來小胖對我說,他真的偷溜出去,在村口雜貨店抽紅魷魚片和紅芒果干吃,再悄悄潛回,聽到眾人要把他「阿魯巴」,嚇得躲入棉被間裡裝睡。

 

歸途中經過了埔里國小,小學生穿著制服剛下課。這南投縣規模最大的國民小學,在九二一震災中卻嚴重受創,全校一百一十八間的教室,雖沒有嚴重的傾斜倒塌,但經由相關單位的鑑定,認為所有校舍結構都已瓦解,必須全部重新興建,全校只剩舊禮堂堪稱使用。

 

我們村子離學校走路約三到五分鐘。在村子與學校路上,我哥和我最喜歡停留在一家賣「地瓜千」的小舖。喝著彈珠汽水或沙士加點鹽,配上一盤暖暖的「地瓜千」,我們臉上總會露出幸福的笑容。有時也會點盤剉冰吃,可認選五種配料喔!常常小舖的三、五張桌子旁坐滿了放學的學生,這時,我們也會帶包「地瓜千」,兩瓶彈珠汽水,邊走邊吃吃渴了,在喝口彈珠汽水。

「回家又吃不下晚飯了

「又會被媽媽唸了

有時我們也會在回家的路上,拿著彈弓打停在電線上休憩的麻雀或不知名的鳥兒。我們怎打得到?只懂得嚇飛成群的鳥兒,驚擾牠們的悠閒

學校是三層樓高的建築,也有平房的老教室我的教室在三樓。

「開始啦」一包裝水的塑膠袋就拿在我手上

「咻,砰!」一位從一樓走出來的男孩被三樓丟下裝有水的塑膠袋砸中頭,塑膠袋爆開,弄得男孩一身都是水。我與同夥笑的倒在地上。

「再來,再來。」一個黑色的頭剛剛從一樓出現,我就丟下裝滿水的塑膠袋。

「中」我大喊。還來不及笑,四週同夥全都跑走,我也消失無蹤。隱約中聽到滿身是水的訓導主任怒吼的聲音:「是誰!」

這節是體育課,全班分兩隊,打躲避球了喔!我喜歡在外場k人,不喜歡到內場躲球,但砸到人的人一定要進到場內去。場內的人跳、蹲、跑、接,場外的人用力丟球k人。有一球丟向我,我想將球接住,無奈球逃出我手中,好險被個自己人接住,沒事。也別小看女生,她們兇起來也是很恰的,用球k人也是很痛的。我正在瘋迷躲避球時,下課時三、五好友就趕快跑去佔球場,玩個十分鐘的躲避球也過癮。

坐在我旁的女生在桌上刻條界線,不讓我超越。

「抓到了」幾個男孩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節是國文課。

「啊坐在我旁的女生尖叫著。她從書包裡面拿出的國文課本,上面還有隻對她微笑的賴蛤蟆。

「啊」她又一聲尖叫,一隻爬出她書包的蜥蜴,嚇得她在教室亂跑……

我在走廊罰站時,還在偷偷的笑。

操場旁有個雜草與牽牛花雜生處,音樂教室獨立在那裡。我最恨上音樂課。

「老師,上廁所。

「老師,我也要。

我與阿風常在音樂課藉機溜出來,在牽牛花與雜草中抓蟋蟀。反正音樂老師也不在乎,他只在意會音符和彈琴的人,尤其是女孩們,他更不知道原來我還會彈吉他。在那個時代,會音樂的小孩幾乎都是有錢人;我喜歡自由自在的彈吉他唱歌,不願被拘束,更討厭音樂老師的嘴臉。

蟋蟀有好有壞,抓到隻好的可是價值不菲。蟋蟀的鳴叫聲是否洪亮,再看體型是否雄壯,都是辨別牠們好壞的方法。還有蟋蟀的頭越大越好,腹部尾端要較小而尖,走路四平八穩,踢腿強勁而有力道最好。抓到的蟋蟀會在教室或放學後在村裡,先用草或在手掌中拋上拋下激怒牠,在放入竹筒中相鬥輸的一方就會掉頭落跑,贏的一方就會趁勝追擊,同時發出勝利的鳴叫

美勞課是我最喜歡的。我會用各色的宣紙剪裁後摺成花,再用鐵絲當作枝,將花及葉綁在鐵絲上,就完成了美美的康乃馨。我還以竹子裁剪、彎曲,用線綁起來做成燈籠的骨架,再用不同顏色的玻璃紙黏上去做外皮,作成有自己風格的燈籠。用色紙折出各種花、鳥、人物,更是讓我沉迷。我也常將討厭的老師畫成各種醜八怪,而不會被處分,還被誇獎有創意。當然,他們不知道我畫的其實是他們。

多爽啊!」我心想

「放和平鴿

「放彩色氣球

站在操場上的學生們聽著司儀喊,看著鴿子在天空飛舞與氣球緩緩升起,又是一年一度的校慶運動會。我最討厭什麼來賓致詞校長致詞家長會長致詞,說的又臭又長,浪費時間,害大家站的又累,聽的無聊,還有學生會昏倒

活動一開始的重頭戲就是大會操,我哥與我也努力的配合音樂表演著。之前我曾對我哥說:「我拉肚子,四肢無力。」我哥回:「記得運動家精神。」大會操表演到一半,我突然衝出操場,往廁所狂奔。

操場周圍會搭起了很多棚子,每個棚子下都放著各個班級的椅子,椅子是大家從教室抬下去的,最前排的椅子前面放了一排桌子,然後各班有各班的班旗插在棚子右前方。我哥也是跳高、跳遠與四百公尺接力棒的選手。我是一百公尺的選手。我哥雖然沒得第一名,也在跳遠比賽中拿了第二名,我卻因為拉肚子而棄權

「一、二、一、二」我和媽媽各一隻腳綁在一起,在比賽親子兩人三腳。我們母子同心,默契十足,大步向前,超過許多跌倒的隊伍,贏得第一名在媽媽不在時,驕傲的對朋友說:「,我把我媽教的多好。」在各班啦啦隊的加油打氣下,許多選手都有不錯的成績。大隊的接力,拔河、趣味競賽等活動也在同時進行。

閉幕典禮時,我哥也有上台領獎。當然,閉幕典禮也少不了些我討厭的無聊致詞。

又到鳳凰花開,驪歌奏起時。用鳳凰花作成蝴蝶,夾進書本裡,是我哥的喜愛。這年六年級要畢業我哥也拿著紀念冊要人留言,什麼「鵬程萬里」、「一路順風」、「前程似錦」、「勿忘我」、「勿忘筆中人」……等話,都留入紀念冊裡。

「在校生致詞。」

「畢業生致詞。」  

「青青校樹,萋萋庭草……」畢業歌在禮堂響起,許多女生因感傷而哭泣,我哥的眼睛也不知怎麼地紅了。

 

客家小炒、薑絲大腸,讓我難忘。她媽說:「早年我們客家人多居於山區內或河上游的丘陵台地。遷徒時,以方便攜帶的醃製食品作為配飯之佐菜,因此像菜脯、鹹菜乾等皆為客家人常吃的食品。而客家菜的味道普遍較重,是有其原因的:『鹹』是為了易於保存,不易腐壞,亦補充辛苦農作流汗後所需之鹽分;『肥』也是因為考慮到粗重的工作,消耗很多的卡路里,所以需要吃肥膩的東西。」

豬腸常配薑絲和醋炒成甜酸口味,就是薑絲大腸。而「客家小炒」是以肥肉爆炒魷魚絲,腴美的肉絲搭配乾韌的魷魚絲,兩種不同的口味相得益彰。有時加上蔥、韭菜或芹菜拌炒,則葷素俱全、營養均衡。鹹菜豬肚(酸菜肚片湯)亦是我的喜愛。一隻貓撒嬌的在我腳邊磨襯。

 

「妙咪,咪咪。」我一直叫喚著。

當初我和我哥遇到這兩隻浪貓時,牠們在村外的垃圾堆中覓食。其中一隻顏色黑白相間後來叫「妙咪」的貓,眼睛幾乎張不開,都是眼屎。我哥用水清洗牠的眼睛又用媽媽的眼藥水,才不小心醫好妙咪的眼疾。

另一隻叫「咪咪」的貓,牠是黃白相間的顏色,牠最皮。牠常在我和我哥的床上留下黑黑的腳印。除了浪貓,浪狗我倆兄弟也不放過。要不是媽媽的警告,我們家也不可能只有兩條狗,因為我倆兄弟一時的愛心,最後總會成為我們媽媽的負擔。

   「喵!喵!」妙咪出現在我面前,帶著滿嘴雞毛,我舒服的讓牠在我腳邊撒嬌,牠小小粗澀帶著雞毛的舌頭,一直舔我。

   「又去抓雞玩。」我抱起妙咪,幫牠清理滿嘴的雞毛。

家中那五隻雞與兩隻鴨,也是我哥用零用錢再加上我的零用錢買回來的,還有兩隻天竹鼠,四隻兔子,兩隻烏龜。當然,後來也生了一堆——我們也才知道,動物小時後才是可愛的,長大後就必須丟給媽媽處理,偶而才關懷一下。

有天,我感冒了。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樹上小鳥笑哈哈。」媽媽背著我,哼著歌曲,在前院的榕樹下踱步。她又摘下榕樹葉,將葉子捲起,含在口中吹著歌曲,也摘院子的桑葉煮了一鍋湯要給我喝,聽說可以退燒、止咳。

「我想喝汽水。」我向媽媽撒嬌。

「感冒怎能喝冰的呢?」媽媽不依。過了不久,聽到我哥大叫:「熱汽水來了。」關心我的哥哥想讓我喝到汽水,把用自己零用錢買回來的汽水倒入鍋中煮熱……

我們家後門白天是很少關的,因為下午時,鄰居的三姑六婆都喜歡來我們家後院的樹下乘涼,閒話家常,聊聊是非。有時,也會拿些食物幫忙餵我們家的動物們,或加入在客廳看電視的人群裡。

每年過年時,我媽、二嬸、三嬸、姑姑忙著幫奶奶做年夜飯,我也喜歡在一旁湊熱鬧。豬皮在熱湯杓裡抹上層豬油,將蛋汁淋在上面,在炭火上烤,放入豬肉餡包上,美麗可口的蛋餃就那麼的形成。紅燒黃魚、豆腐丸子、八寶菜、豆腐蕃茄湯、茶葉蛋等,都是我們過年時會有的菜。爺爺是浙江諸暨人,與中國古代四大美女西施同一產地,而他是屬雞的,所以不吃雞。奶奶是寧波人。小時去奶奶家時,冰箱總有嗆蟹(嗆哈)可吃。牠們可稱做「螃蟹沙西米」,鹹中有甜,還帶點酒的香味。而爺爺奶奶都操著濃厚的家鄉口音,常讓我們聽得有些「霧煞煞」

拜拜完,上完香,燒完冥紙,放完鞭炮,小孩們各自拿著餐盤,挾著自己喜歡吃的菜,到客廳去享用。我們小孩有自己圍爐的地方。

年夜飯吃完後,就到了小孩開心,大人苦惱的時刻 – 發壓歲錢。如果你小孩生的不多,每年只有賠本的份。好險我們家族對當初實行的家庭計畫熱衷擁護,只有三叔擦槍走火,多生了一個;也只有三叔家有兩位千金,其餘全都是壯丁。

大人們吆喝的上牌桌,小孩們拿碗公擲骰子。過年,賭是一種傳統美德。我們家族算是麻將世家,聽說我小時會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爸」,不是「媽」,而是「自摸」兩個字。

年初一,我們早上都會吃炒年糕配茶葉蛋,然後穿上新衣去照相館拍全家福。我們小孩當然迫不及待的想去買玩具,槍、刀、機器人是少不了的,而錢是由爺爺贊助。

初二都會回去台南新營的阿嬷家。那時,新營火車站前還有三輪車。車伕戴著斗笠、披著肩巾,隨著踩踏的節奏緩緩前進。

縣政府旁的麵和豬血湯,至今難忘。麵裡,只是加些醬油與蒜沫,卻勝過無數的山珍海味。而阿嬷除了給我紅包外,還會另外在給我錢,她總會說:「麥厚人知ㄛ。」她笑的很開心,我也笑的很開心。

阿嬷滷的滷味,說人間美味也不為過。阿嬷自己做的年糕(鹹貴與甜貴),隨便煎就隨便好吃。重口味,也是台灣菜的特色。阿嬷是福州人,不知何時,與阿公渡海來台,定居台南,變成在地人。

那年過年很不一樣,中美斷交。也使遷台後的中華國民政府繼退出聯合國之後,遭受另項空前挫折與危機。當時電視裡,群情激憤,民眾包圍最後一任大使安克治官邸,徹夜抗議。也像香港九七前,有許多人害怕而出走、落跑(移民),我們這些沒錢、沒能力的小老姓們,只能像村外的一位八十幾歲的阿伯一樣無奈,他說:「清朝,日本人,國民黨,又要換人了嗎?」

   由反攻大陸到中美斷交,當時的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從好像會反攻大陸到台灣好像真的要被共匪滅亡。九七時,香港人都那麼怕回歸「祖國」的懷抱,何況當時的台灣人的心情,連當時年紀不大的我,都感覺到空氣中那種不一樣的氣氛。我拿出撲滿,我爸媽也捐出幾百元,舉國上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短短一個月全台就捐了二十六億元給自強基金。當時台灣人民以行動打破了無力感。

這年的夏日一樣的炎熱,但炎熱中卻帶點愁緒;蟬一樣的鳴叫宏亮,聲音裡卻有些悲哀。我看著校園裡火紅的鳳凰花,輕輕的對自己說:「我也畢業了。」什麼「鵬程萬里」、「一路順風」、「前程似錦」、「勿忘我」、「勿忘筆中人」……等話,也留入我的紀念冊裡。兩個月後,我剪了平頭上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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