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代美術史回首戰後台灣水墨畫鼎盛時期,最具影響力的三位來台的水墨畫壇宗師,依年齡序是溥心畬(1896-1963)、黃君璧(1898-1991)、張大千(1899-1983)是謂「渡海三家」。清室後裔溥心畬,渡台之前即以書畫詩文飲譽中國與日本的畫壇。1949年這位流離王孫揮別故國宮闕,避居台灣,從此不問宦途,只在省立師範學院任教(今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榮華褪進,寄情丹青,正是溥心畬晚年寫照。
溥心畬淡泊隱逸的風骨,樹立文人畫的修為典範。其藝術造詣早在大陸時期就有不凡的評價,公認為北方畫壇出現了一位掙脫清朝根深蒂固的畫風,樹立華北山水畫清新形象。當年與之齊名的是張大千。
一九四九年省立師範學院成立藝術系,聘黃君璧為系主任。黃君璧以傳統水墨畫巨擘的地位,主持台灣美術最高學府達22載,是影響台灣美術發展最深遠的水墨畫家。
雲煙與飛瀑是黃君璧的雙絕。黃氏於退休前,曾遊歷南非、巴西、美加等著名的大瀑布,回國以後一變白素涓流的文人畫筆法,首創怒瀑如萬馬奔騰。黃君璧表現奔湧飛瀉的雄觀畫面,逼真靈動的獨門技法,無人能與之匹敵。
張大千的畫歷與閱歷都非一般人所及,早年是摹古畫能以假亂真的高手,又有敦煌親臨唐人筆跡的經驗,1949年中國動亂,張大千去國旅居南美。張大千的大潑墨、大寫意畫風,注入中國傳統水墨新意境,蜚聲國際,雖身不在台灣,仍然備受台灣畫壇矚目。
直到1976年張大千75歲來台,遷入台北外雙溪摩耶精舍。此時溥心畬早已作古,1930年代流傳至今的「南張北溥」一時折翼,但評論家又有「渡海三家」新說,足見張大千、溥心畬與黃君璧三人,在台灣畫壇的地位呈鼎足而立的局面。
溥心畬、黃君璧與張大千是民國以來傳統水墨國畫中老一輩畫家的代表人物,他們的後半生都跟台灣有密切的關係,也給予台灣國畫畫壇很大的影響,因而合稱「渡海三家」;如果說「渡海三家」這三位大師為台灣地區傳統國畫的發展奠下了重要深厚的基礎,那是一點都不為過。
擅長畫山水,傳統功底深厚,經歷了現代中國畫的繼承、演變、革新的過程。他從學中國畫之日起就兼學西畫,是一位兼通西畫的中國畫家,西方藝術界稱其為「中國新古典派」。在「渡海三家」中,對台灣國畫藝壇影響最大的,首推黃君璧。1949 年黃君璧渡海來台後,即擔任師範大學美術系的教授兼主任,主持師大美術系長達二十年。他倡導國畫寫生教學,其個人創作理念與風格,深刻影響戰後台灣水墨發展,由於曾是蔣宋美齡夫人的繪畫老師,是第一位封上「國師」稱號的畫家。
黃君璧於 1898 年生于廣東,原名允瑄,號君翁。他所出生的廣州是當時出入中國貿易的主要門戶之一,也是新舊文化交接更替之首衝地區。由於它不像一些文化古都有過重的傳統包袱,因此新學的輸入與影響頻多,黃君璧早年在尚未進入當時新式的廣東公學就讀以前,即受過包括英文、數學等西式的教育。十六歲時跟隨廣州嶺南名家李瑤屏習畫,先學石膏素描、水彩後,再學國畫筆墨,因此可說是學習西式畫法入門,而後更進入新式美術學校,學習西畫達三年之久,對黃君璧在國畫上的創作影響很大;二十一歲時他認識了許多廣州的收藏名家,使他觀摩到許多古人名跡,促使他全力朝國畫發展,由此他下了非常深的功夫臨摹仿古,尤其擅長石谿畫風,在傳統筆墨訓練上打下了紮實熟練的基礎。
此外,他經常旅遊各地,眼界的開展與實地的觀察寫生也成為他日後畫風形成的重要因素。黃君璧長年從事美術教育,培養台灣中等美術教育師資,造育英才門人子弟無數,影響之深遠,可謂無與倫比。1971 年黃君璧以七十四歲之齡退休,之後二十年仍創作不斷。身體硬朗的大師自信能活過百歲,卻在籌備自己「95 回顧展」時﹝1991年﹞,因病去世,享壽九十五歲。
黃君璧一生專注於繪畫創作,強調寫生、要求創新,他的畫風墨色雄渾厚重,用筆剛健老辣,注重光影明暗的表現,以及山石林瀑的質感,給傳統國畫注入了新的表現力。其創作題材不僅於山水,在花鳥、人物等都有長年的經營和具體成就。中期和晚年,他的興趣偏向於山水,大概和他登臨名山,四處遨遊勝景有關。從觀察自然的奧妙,搜羅山石雲霧的千變萬化,由石痕水波,採取天然的稿本,發抒感動的心情,作品愈隨年歲而圓熟老練。
黃君璧的畫作與表現技法,雖然皆來自於傳統國畫的嚴格冶鍊,然而其中所蘊含的自然觀及人文精紳,則已逐漸脫離傳統中國山水藝術精神之理念。例如他在畫中的取景:近景松石林木,主景瀑布遠山,已是西方風景畫的窗景構圖;在透視上採取的是固定視點,在描寫上則注重物象光影與量感的實體存在。
黃君璧的美術學習階段正逢中西文化衝擊,在美學的表現上引進西洋藝術理論,將立體透視觀念、科學方法的比例準則與明暗光影的概念表現在畫作裏。他主張寫生,認為畫中國山水除了臨摹前人之作,更要身歷其境。因此,大師在創作歷程中走遍大江南北;他曾走訪世界三大瀑布,將這種天然奇景描繪得生動寫實,宛若身歷光影,他突破了傳統畫法,獨創的「倒人字形」、「抖動搖擺形」畫瀑新法,逼真地傳達了瀑布飛動的視覺效果,因此談到畫雲和水,黃君璧自創的筆法可說是前無古人的。
溥心畬名儒,又號羲皇上人、西山逸士。生於1896年,卒於1963 年;出身滿族皇室,是清朝道光皇帝第六子親王的次孫。曾以畫名與張大千並稱「南張北溥」。又與吳湖帆並稱「南吳北溥」。
溥心畬自幼飽學,稍長專心研究文學藝術,1911年入貴胄政治學堂,畢業後再入青島德國威廉帝國研究院,又留學柏林大學,學習天文和生物,獲得博士學位,他也精通經史和書畫,回國後先住清河二旗村,後隱居戒台寺十年,從此專事繪畫,以賣書畫自食其力。解放前夕出海舟山,遠居臺灣,於1963年病故。
溥心畬善山水、人物、花鳥、走獸,山水以「北宗」為基,筆法以「南宗」為法。注重線條鉤摹,較少烘染。書法習柳公權,裴休出,略近成親王而風骨過之。行草學二王、米芾,飄灑暢酣,他主張樹立骨力,善於取勢,主張書小字必先習大字,心經筆法,意存體勢,這樣才無輕率之病,書法剛健遒美,秀逸有致。溥心畬不僅書畫好,而且從小即通詞詩,詩詞典籍,他晚年在臺灣對弟子說,如果有人稱他為畫家,不如稱他為書家,如果稱他為書家,不如稱他為詩人,這恐怕不是自負,而是畫家更看重自己的詩心,同時也更說明藝術自來是詩、書、畫、印密不可分的。
他的《凝碧餘音》詞集是解放前作的。全書麗辭雅句,比比皆是,讀來朗朗上口,清逸風流,尤其是那寫景的章句,更是出奇制勝,令人讚賞不已。溥心畬主張寫實,他以為寫實造型不僅要觀察自然,更要用心思考、深入理解:「畫山水花鳥,如身在畫中,心悟神契,體物察微,如臨其境,慎思明辨,必期一樹一石,無違於理。孟子曰:「思則得之。」書畫要憑感覺,感覺得深刻,才能表達得深刻,而深刻的感覺在於理解。浮光掠影式的感覺,在繪畫過程中是靠不住的。理解了才能更深切地感覺到。溥氏作畫筆少而神完,筆簡意不簡,簡而不單,在於他用筆能以一當十。這以一當十的能力,不單是技法的訓練,更在於他善於思考。
張大千,四川省內江縣人,出生於西元1899年,是內江的望族。張大千本名權,後改名爰,小名季,遂號季爰。父親名懷忠,號悲生,為人個性豪爽,講究美食。原籍廣東番禺,先世於前清康熙年間遷徙入蜀,定居內江,從事鹽業。不過在大千年幼時,家境亦曾極度清貧,其後慢慢經營累積,生意越做越大;鹽業以外,又在輪船及百貨業方面獲展,同時還經營錢莊,家道十分殷實。
張大千的生平事蹟,可說是多采多姿,甚至帶點傳奇性。少年時,他曾一時衝動跑到西湖靈隱寺做了三個多月的和尚,結果被二哥逮回四川,但這段因緣卻對張大千一生有相當特殊的影響。他在當和尚時經歷到現實生活的窮困,受了不少委屈,使他立志非得要出人頭地,超人一等不可,他說「和尚不能做,尤其是沒錢的窮和尚更不能做」,如此就非得有「經營治術」的處世本領不可;另外,自此他以佛門中人自許,以「大千居士」名號行世,而後又在逃避戰亂時被土匪綁去做師爺;廿多歲便蓄著一把大鬍子,至今儼然成了他特有的標誌。
在渡海三家中,若論復古畫風最徹底、畫風面貌最豐富的,首推張大千。他早期拜晚清名士曾熙、李瑞清二人為師學習書法,以文人水墨畫風入手,風格清新俊秀。1936 年,張大千受聘為南京中央大學美術系教授,這段時間,他特別愛畫花卉、人物,尤其愛畫荷花。那時,他的名聲就很響了,和齊白石並稱為「南張北齊」。
為了更進一步地繼承古代文化遺產,1941 年,他不遠千里去西北荒僻的戈壁裡,住在敦煌石窟中二年七個月之久。張大千發現那些壁畫都是北朝,隋唐,五代,兩宋時代的寶物,他臨摹了幾百幅精采的作品回來,所以他畫人物仕女,確實受了敦煌壁畫的影響,明顯的轉變了作風,特別善於用複筆重彩,顯得豐厚濃重;自敦煌歸來後,張大千更痛下工夫臨摹仿古,舉凡畫史上諸家,無不徹底精研。六十歲後張大千旅居歐美,接觸新文化開展視野,進而創出潑墨重彩風格,潑墨山水更成為張大千所廣為人知的一大特色。
然而,雖然同樣是從深厚的傳統筆墨基礎中走出,也都具有中國面臨時代沖激變動的大背景。溥心畬、黃君璧與張大千卻呈現了迥異的藝術創作路線,而他們各自所代表的不同藝術創作理念,也顯示了中國傳統知識份子在面臨西方文化強烈激盪下,所不同的因應表現;因此從溥心畬、黃君璧與張大千三家的畫風內涵與特質中,我們可以看到傳統中國水墨畫在現代的發展及轉化過程。
張大千去拜會畢卡索的時候,畢卡索卻是對齊白石推崇備至的。畢卡索說:「我不敢去你們的中國,因為中國有個齊白石。」「齊白石是我們所崇敬的大師,是東方一位了不起的畫家!」
畢卡索不僅這麼說,還搬出一大捆畫來讓張大千一幅一幅仔細欣賞。令張大千瞠目結舌的是,這些畫裡居然沒有一幅是畢卡索自己的,全是畢卡索臨摹的齊白石的畫。畢卡索接著說:「齊白石真是你們東方了不起的一位畫家!中國畫師多神奇呀!齊先生水墨畫的魚兒沒有上色,卻使人看到長河與遊魚。那墨竹與蘭花更是我不能畫的。」他還對張大千說:「談到藝術,第一是你們的藝術,你們中國的藝術!我最不懂的,就是你們中國人為什麼要跑到巴黎來學藝術?」
有很多學生問老師,怎麼畫才好。老師說:「輕鬆的畫,照你自己的意思來畫。張大千只有一個。出名與畫的好是兩回事。」
大醉以為:任何學問,一定要從基礎開始苦練,不然只是空中樓閣而已,到頭來,你還是要苦練基本功。你的根基扎不扎實,內行人一看就明瞭。只怕如今很多人外行裝內行。
不懂,一定要學。
成功,可以偶然;但禁不禁得起歲月的考驗,又是其次,端看你想追求的是什麼。是一時,還是永恆。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