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洛杉磯應該算是個小小的聯合國。
王倩如剛到美國洛杉磯時,住在Korea Town(韓國城),左右鄰居不是韓國人就是墨西哥人,還有些黑人。白人反而是少數民族。很多人都會講西班牙語。同一個種族的人會走在一起,很正常。尤其在異國。
Monterey Park因為大量的大陸同胞住進來,台灣同胞大多數賣掉房子,往東區搬移,現在小台北也慢慢成為「小上海」。如今的大陸同胞比台灣同胞有錢的多太多。有錢就能立品。像台灣以前的「田橋仔(爆發戶),後來追上的大陸土豪。當然,與中國越來越強大也有關聯。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後來王倩如、蘇珊珊住進Abby所租的三房二廳二衛的公寓。也在離學校不遠處。這種公寓很難找,聽說是老鳥Abby親戚的公寓,也特地裝修過。
一六五公分高的Abby,交遊廣闊,碩士當醫學院在唸。單眼皮的她化妝後非常妖嬈,但卸妝後不能說會嚇人,平常而已。她常常整夜不歸,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但與王倩如、蘇珊珊卻異常契合。她為人也非常阿莎力!因為當年她正巧坐蘇珊珊隔壁,很多作業需要蘇珊珊幫忙。
她們彼此間也有個默契,不會帶男人回來過夜。
陽光依然那樣耀眼,豪爽的與植物溫存,進行光合作用。
在地球上的生命是依靠著太陽的能量生存著,而光合作用(photosynthesis),是唯一能捕捉此能量的重要生物途徑。
「剛剛怎麼呢?」蘇珊珊看著王倩如。
「他好像鐘可凡!」王倩如幽幽的說。
「妳以前的那個渣男鐘可凡!」蘇珊珊高聲道。王倩如點點頭。
她與王倩如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也聽她說過當年與他的一段情。可惜他太花心。她一直不怪他。當時他還年輕,又有那麼多女孩想跟他進行光合作用。
「確定是他?」蘇珊珊追問。
王倩如沒有回答。就算世上有如此相同相像的人,但感覺不會相同。
「我相信人與人與萬物之間,都有磁場作用。」蘇珊珊緩緩的說,「以前從電影及電視中看到男主角被女主角吸引,被男主角電到暈眩,覺得誇張失實。人嘛!又不是碰觸到電源,怎會如此?直至有一次在巴士內,我面對一帥哥,四目相投……當時對他有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還相頰發紅……感到有一股能量從他的雙眼投放到我身上,就類似碰觸到漏電的感覺……」
蘇珊珊繼續侃侃而談:「我們看不見的東西,並不代表不存在。物理上來說:磁場是磁力線可以達到的範圍。磁力線是看不見的,就像我們常說的光線、視線一樣,也是看不見的。如果我們在磁棒上平放一張卡紙,在卡紙上再均勻撒上一些鐵粉,輕輕拍打卡紙,就會看見鐵粉排列成許多細線,這些細線就好像磁力線現出了原形。我相信妳的感覺。」
「就算真的是他又如何?」王倩如嘆了口氣,「他也裝作不認識,我又何苦要如此?」
蘇珊珊望著燦爛的陽光,也不由自主嘆了口氣。沒有人能從愛情學校中畢業。更別說碩士與博士。
「等等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下午蘇珊珊有個約會。約她的是一個道地的加州人,叫Omar Anthony。
王倩如搖搖頭:「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她一個人驅車來到Santa Monica。這風景優美的海邊,可以說是LA最受歡迎的海灘。
王倩如剛來洛杉磯時,要考駕駛執照, Abby介紹她的美國教車教練Gabrielle給王倩如。
Gabrielle是位黑白混血的美女,她有很多華人學生。為了能夠和華人溝通,她也會一些簡單的普通話。例如:開始、停車、左右轉之類的,她都沒有問題。
教車的教練有會各種語言的人(種):國語、台語、廣東話、越南話……只要你口袋有money就行 。錢也是全世界通用的語言。
等王倩如去DMV(Department of Motor Vehicle)監理所考試時才知道,除了有英文、西班牙文的考試卷外,也有中文、韓文、越南文的考試卷。
Gabrielle還曾帶王倩如到Santa Monica與附近的一間印度廟參觀。也讓她喜歡上了Santa Monica。她常會一個人開車來此閑逛。
Santa Monica的海岸線長達二十六英里,有一個碼頭叫Santa Monica Pier;碼頭上有一個美國西海岸唯一的海上樂園(Pacific Park)。碼頭和樂園現在可以說是Santa Monica的地標。碼頭佇立於人群中,它有很有名的太陽能,九層高的渡輪和很多讓人垂涎三尺的食物攤販。雖然海上樂園幾乎都只是小孩子會去玩的遊樂設施,不過是個拍照的好地方,也可重溫兒時舊夢。這裡觀光客雖多,卻也可鬧中取靜。
這裡路邊車位還蠻多,但如果找不到,也有很多Parking Structure可以使用,而且價格合理。
南加州的海灘與北加州的不同。北加州的海灘通常是黑沙。以大醉我的經驗, 就算南加州天氣再好,到了北加州的海灘,天氣就會轉陰,風又大……跟南加的暖和天氣差很多。
王倩如信步在Third Street Promenade(三街徒步區)。乾淨整潔的街道兩側盡是各式精品店,餐飲店,手工藝品店……還有許多小販以及街頭藝人……
她駐足聽一位街頭藝人自彈自唱Eagles《Hotel California 》。
新吉他手Joe Walsh來自硬式搖滾團,為老鷹合唱團帶來新氣象,不僅擺脫前期蕭瑟的鄉村風格加強了電吉他的部份,影響明顯反應在鉅作「Hotel California」之中。其SOLO還被某吉他雜誌選為史上最偉大的吉他SOLO……
她非常喜歡他的吉他SOLO。這位街頭藝人的吉他也彈的相當出色。
不遠處傳來饒舌音樂(RAP),一群年輕人隨著音樂「嬉哈(Hip Hop)」。
嘻哈源自紐約市市區的非裔及拉丁裔青年之間,繼而發展壯大,並席捲全球。嘻哈文化包含饒舌、唱片騎師、塗鴉、街舞及節奏口技五大要素。另外,亦衍生出嘻哈時裝、嘻哈俗語等次文化。
她見到很多人圍觀,只見有舞者將最硬的機械舞(Robot)和最軟的電流舞(Wave)混著一起跳,加上各種滑步的配合,再震動身體不同部位的肌肉和關節(Poping),讓人產生一種很特殊的錯覺感——好像舞者不是人,才能做出這些奇異且令人不可置信的動作。還有舞者兩隻手甩來甩去,宛如兩隻手臂關節全被打斷一樣,再配合如武術動作般的腳,乾淨俐落的快速舞步中會突然「停格」。這舞者的Locking(鎖舞),充滿了節奏與律動感。
地板動作(Breaking)當然是最屌的,什麼怪花招都有。手翻、跳轉、蛙轉、風車、直升機、霹靂摔、鞍馬、頭轉……以及各式組合。以旋轉為主,翻身為輔。
他們在街頭展現出它的獨特風采。
天氣逐漸暗淡,海風也無情的轉冷。她坐在一間餐飲店戶外。服務上遞上menu的同時也請王倩如往海灘的方向看:只見幾隻在海裡自在漫游的海豚。牠們雖不會那種被人類所訓練出的特技,卻令人心曠神怡。
她喜歡這樣的海豚。
不是人為的藝術才是藝術。人類的藝術更不必強求,是天生賦予的。
以前的王倩如不喜歡海邊與沙灘。她雖然會游泳,但討厭沙子黏黏的在身上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而且她也不太愛曬太陽。鐘可凡卻跟她相反。
他喜歡在翻飛的白色浪頭上如巨鳥展翅般怒吼著,享受在浪起浪落間馳騁的快感。鐘可凡喜歡衝浪,王倩如喜歡看他衝浪。她覺得他衝浪時很man。她也漸漸的喜歡上沙灘與海邊。
他總是主動,她好像被迫。
一開始她很反感,卻無形中了解人生。人生不是用想像的,要自己去經歷。於是她也慢慢的去領略人生,許多她所不知道的。她本是溫室裡的花朵——不堪風吹雨打;如今有點像似峭壁岩縫裡的小草——迎風搖曳中,能自立自強,體會人生。
她思緒不安的亂竄,忽地想起個電影——《K歌情人(Music and Lyrics)》:
幫艾力克斯打理家中盆栽的蘇菲費雪(茱兒芭莉摩飾演),是位古靈精怪的女子,對於文字擁有相當敏銳的天份。與這位試圖力挽狂瀾的音樂人——艾力克斯的邂逅,觸動了兩人心弦。但是由於不久前,才經歷過和剛晉身為暢銷作家的前男友——史隆凱斯(坎培爾史考特飾)之間一段失敗的感情,蘇菲根本無心再跟任何人合作,尤其是懼怕任何承諾的艾力克斯。
艾力克斯佛萊契(休葛蘭飾)是一位過氣的八零年代流行音樂歌手,如今上台演出的機會,僅剩下鄉村市集和遊樂園所舉辦的懷舊巡迴演唱會。直到當今流行歌壇小天后卡羅柯曼找他寫歌,並邀他一起對唱……艾力克斯才終於獲得了翻身重返歌壇的機會。然而棘手的問題來了,已經好幾年都沒寫過半首歌,而且壓根從未填過歌詞的艾力克斯,該如何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作出首歌曲?
她心裡唱著《Way Back Into Love》。
她望著夕陽,又想起一九九九年的《新娘百分百(Notting Hill)》:
這部電影由茱莉亞羅勃茲(Julia Roberts飾安娜史考特)和休葛蘭(Hugh Grant飾威廉塞克)兩人主演。
女主角茱莉亞羅勃茲出生於一九六七年十月二十八日。來自美國南方的她,自小與哥哥艾瑞克羅勃茲兩人對戲劇皆有莫大的興趣,但哥哥反而比茱莉亞更早踏入演藝界。高中畢業後,茱莉亞搬到紐約,開始她的演藝生涯,但直到《鋼木蘭(Steel Magnolias)》,她才真正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茱莉亞曾獲兩次奧斯卡獎提名,第一部是《鋼木蘭》,第二部是《麻雀變鳳凰(Pretty Woman)》,該片是一九九零年最賣座的片子,並讓她獲得第二次的奧斯卡提名。
男主角休葛蘭(Hugh Grant)於一九六二年出生在英國倫敦,畢業於牛津大學。一九九四年的《妳是我今生的新娘(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讓休葛蘭獲得金球獎和英國影視藝術學院獎。休葛蘭在一九八七《墨利斯的情人(Maurice)》一片飾演同性戀一角,首次受到世界矚目,他並因為此片獲得威尼斯影展最佳男主角獎。
威廉塞克住在倫敦西部的諾丁丘,他已經離婚,和一位行為怪異、不修邊幅的室友史派克住在一起;並在諾丁丘的中心,擁有一家慘澹經營的旅遊書店。一個平凡無奇的星期三,威廉赫然發現世界最紅的電影明星安娜史考特走進店裡,也走進了他的生命中。在一個陰錯陽差的偶然機會裡,好萊塢最紅的明星竟然親了一個倫敦的書店主人,兩人都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但故事就從威廉濺灑安娜一身的柳橙汁開始。
從此,威廉一成不變的生活起了漣猗,在一次電話聯絡裡,安娜邀他去飯店喝茶,但是他挑的時候不對,他被擠在一堆採訪安娜的記者裡面。他最後只好假裝成一位雜誌記者,並在她的經紀人面前問安娜一部自己沒看過的電影,但最後訪問卻很成功,安娜也答應和他約會,但是當晚威廉必須參加朋友的一個生日宴會。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威廉挽著全世界最有名的女人的手,走進了朋友的大門,威廉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當他們並肩走過諾丁丘的花園,回到了飯店,卻發現安娜的男朋友從美國飛了過來,威廉只好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逃了出來。
威廉渡過了一段失意的日子,半年之後,安娜為了逃開裸照風波,又來到了倫敦找威廉,整整一個禮拜裡,安娜與威廉同住,兩人再次陷入愛河。
但兩人不同的身分,想要在一起卻不是那麼的容易。
結局她很喜歡。電影裡的其中一句對白,也令她難忘。
她走進他的旅遊書店,對他說的一句:
I'm also just a girl,standing in front of a boy,asking him to love her.
另外,其中電影插曲Bill Withers的Ain't No Sunshine,她也很喜歡。
越南餐館中,不知何時開始,不知哪來的人潮,把他們週遭的每一張桌子都佔滿了。
「還好吧?」金髮美女卡梅爾(Karmel)在一旁關心的問。
「沒事,老毛病了。」鐘可凡對她微微一笑。
卡梅爾的媽媽是位上海美女。大陸近十幾年來由於國家改革開放,社會經濟起飛,突飛猛進的經濟表現促使各國紛紛搶進中國市場拓展商機。在此段期間,金融體制改革——包括金融分業監管體系的建立、金融企業改革的加速進行、利率市場化改革等,搭配現代化市場體系的建立——涵蓋銀行、證券、保險及外匯市場的價格機制形成,使得中國金融業的發展幾乎是以跳躍的方式在進步。近來無論是在經營規模及獲利能力,均已逐漸追上甚至超越歐美知名金融業者。
卡梅爾父親Adolf Hope了解物極必反的道理,很早就積極往中國發展。他知道美國會衰退,中國會崛起。這是歷史,也是人性,更是是宇宙中的自然規律。當一種事物發展到極點時,就要走向反面,舊事物滅亡,新事物出現。
大醉我說:
「物極必反」來自於《周易》。《周易》以一陰,一陽為基礎,以八卦構成,每卦有卦辭,每爻有爻辭。卦辭與爻辭是經文,稱為《易經》,後人對卦辭和爻辭進行說明、解釋,加以發揮,這些文字叫做傳文,稱為《易傳》。《易經》裡講,「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這裡的「窮」,就是事物發展到頂點,「變」就是由頂點向相反面轉變,「通」就是變為反面之後又開始新的發展,「久」就是說明,事物必需經過這些的變化過程之後,才能長期存在,發展下去。我們通常所說的「否極泰來」,「剝極必復」,也是「物極必反」的涵義,也是來自於《周易》。《周易》不僅僅是否卦、泰卦、剝卦、復卦,處於極反轉化之中,整個的六十四卦,皆處於極反轉化之中。
從中國古代陰陽,五行學說中也可以體現出來,它也是宇宙中相生相剋規律中的一個規律。我們知道,金、木、水、火五行土構成了宇宙中的萬事萬物。五行在相生相剋的基礎上,還有相乘和相侮關係。相乘和相侮關係,也就是它其中的某一行太過或太衰,造成五行之間的失衡。以「火」為例,「火」行過強,火克金,則火對「金」克制過盛,而導致「金」行偏衰。金克木,「金」行的偏衰就會減輕「木」行的約束,為此,「木」行偏盛。木克土,「木」行偏盛,加強對「土」行的克制,「土」行被克制過強而偏衰。土克水,又會引發對「水」行的約束減輕,從而導致「水」行偏盛。水克火,「水」行偏盛就會把過強的「火」行壓制下去,使它趨向正常。所以,「火」行過強,最終還是要被偏盛的「水」行壓制下去,這樣才能保持宇宙中萬事萬物的正常運行和發展。
Adolf非常疼愛這獨女——Karmel。
「法國哲學家布里丹曾經講過一則故事:有一頭驢子肚子好餓,而在牠面前,正好有兩堆草料。可是驢子卻好煩惱,因為兩堆草料不但等距離,而且在數量和質量上都差不多。站在兩堆草料中間的驢子,左想、右想、前想、後想,陷入無盡的懷疑之中,一直遲遲無法下判斷,到底該吃哪堆草料會比較省力氣,真的是無所適從!最後,驢子就在猶豫和愁苦中,頹然倒地餓斃了!」卡梅爾吃了口法式麵包做的三明治,「當一個人站在抉擇的十字路口時,眼看著多數人都轉向好走的寬闊大路;另有一條看來曲折不平整的羊腸小徑,根本乏人問津。於是我爸停了下起,細細傾聽內心深處微弱的召喚:『何不去冒險,走不一樣的路?試試看,選擇做自己!』」
「當我們發現一百隻白天鵝時,不能定義所有天鵝都是白的。反之,當我們見到一隻黑天鵝時卻可以定義,並非所有天鵝都是白的。從這個意義上而言,一隻黑天鵝比一百隻白天鵝增加了人們對這個問題的認知。因為就是這一次,使我們的視野開闊了。(卡爾‧波普的『天鵝定律』)」鐘可凡微笑,「你爸會成功,是因為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能看得比別人更高更遠。」
「『如果說我看得比別人更遠,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牛頓的這句名言,出現在他回覆虎克的信中。」卡梅爾笑道,「眼光短淺的人,就算會成功,也只是短暫。然而我們絕大部份的凡夫俗子,其實是站在巨人肩上的近視眼。」
〔網路上有篇文章流傳著,三百年的誤讀:牛頓-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kicering(hexun.com/kicering):
前些日子偶讀 Michael White 的「Isaac Newton, The Last Sorcerer」,驚訝的發現牛頓說這句話時從來就沒有謙虛過,相反,這位人類最偉大的科學家從來都是驕傲的很。
事情還得從牛頓寄給英國皇家科學院的一篇論文「Theory of Light and Colours」說起。在這篇光學專著中,牛頓報告了他在光學研究中的實驗結果,並提出了著名的光的粒子說。這篇文章引起了當時科學院負責審理論文的一位科學家虎克的強烈質疑。這位虎克大家不會陌生,就是那個用自製顯微鏡發現了植物細胞,提出了彈簧拉力和伸長成正比的虎克。這個人也是個天才,和牛頓不同的是此公博而不專,什麼天文學,地質學,光學,植物學,解剖學都有涉獵,而他在自已的專著「Micrographia」中認為光是波,再加上好勝心強,他對牛頓的粒子說自然是恨之入骨,從此兩人相識並交惡,開始了長達三十年的掐架。這是1672的事。
最初的戰鬥兩個人互有勝負,因為光的粒子說和波動說在當時只能是一種假設,不同的是牛頓更重視用實驗去驗證,而其他的科學家只是陳浸在猜想中。到1675年,牛頓完善了他的光粒子假設,即是兩篇論文「An Hypothesis Explaining the Properties of Light」和「Discourse of Obervations」。第二篇文章激起了虎克極大憤慨,他認為牛頓是從他的「Micrographia」中得到了靈感,更不可原諒的是,他認為牛頓在用他的想法去解釋和波動說水火不容的粒子說!而對牛頓來說,他對虎克的工作是很清楚的,一些想法來源於「Micrographia」是不可避免的,但他的個性決定不可能去公開讚揚虎克,因為在牛頓看來,任何一種假說必需要有實驗證明正確了才能成為理論,而不是靠猜想,但17世紀的科學家們把「Reasoning」看成是科學的本源,而虎克正是這種思想的擁護者,列出一堆猜想來不加驗證地解釋現象,這是牛頓極其鄙夷的。
為了表達自己的憤怒,虎克提筆給牛頓寫信。在當時的歐洲,紳士們在私人信件中不論多麼憤怒,都要表現出大度和禮貌,明明很討厭對方卻仍寫些很肉麻的話,不滿只能在字裏行間顯示出來。於是有了虎克這樣的信,「我絕對欣賞您精彩的論文,並極其高興看到您拓展了我因沒時間只開了個頭的工作。我可以肯定您已經超出了我所做的工作,而我相信可能在任何領域裏都找不到能和您相提並論的人物了。您已經事實上完成並修正了我粗陋的工作,而這些本該是我來完成的……」虎克在這裏很客氣,但意思很清楚:牛頓是在他的啟發下開始工作的。
牛頓的回信同樣有趣,「在哲學領域裏我最不願看到的就是爭論,更別說是在紙面上的爭論了……朋友之間的私人信件往來與其說是爭論,不如說是互相指導,相信我們就是個例子。然後下面就是這句流傳了幾百年的名言:What Descartes did was a good step. you have added much several ways, & especially in taking the colours of thin plates into philosophical consideration. If I have seen further it is by standing on ye shoulders of Giants. (關於光學笛卡爾往前邁了不錯的一步,您在很多方面又對其做了豐富,特別是把對薄板顏色的思考引入哲學。如果我能看的更遠的話,那也是因為我站在您這樣的巨人的肩上。)
牛頓這裏表面上稱讚虎克是「巨人」,其實是在諷刺虎克。不僅因為虎克在光學的成就還稱不上巨人,而且因為大家都知道虎克這個人身材矮小,可能還有些駝背,用牛頓的話形容:is the most and promise the least of any man in the world I ever saw。原來,這位還沒有發表「The Principia」,剛剛有些名氣的劍橋大學教授根本沒有謙虛的意思,他也不會想到這句揶揄自己老對手的話會被後世小學生掛在教室裏成為座右銘。〕
「人類的科學好似近百年來才開始突飛猛進。時至今日,科學根本證明不了多少事,反而讓我們了解人類的渺少。」鐘可凡吃口涼拌生菜,很清爽。酸酸甜甜有花生顆粒,「但人性依舊沒變。只是變相的改變而已。別說名人或政客,你在日常生活中就能見到某些人的嘴臉。我常會懷疑:他們也算是人類嗎?人類到底進步在哪?」
鐘可凡驀地蹙眉,頭又痛了起來。
卡梅爾握著他的手,深情的道:「我只在乎你!」鐘可凡反握她的手,一臉幸福。
越南料理中的酸甜苦辣,好似也化成人生裡的酸甜苦辣。
車比女朋友或老婆更重要。當初的鐘可凡就是這樣。很多女人不懂車就像男人不懂名牌包包一樣。
車從外觀改起,降低車身,大包(全車身擾流部件),排氣管,霧燈,輪胎,輪框等。內裝有,方向盤,坐墊,音響等。
買車一百萬,改車可能不止一百萬。
像日本動漫《頭文字D》那種甩尾過彎法是不切實際且燒錢的玩法。甩尾過彎不會比較快,要看路面還有路面寬度。而且那樣玩法,輪胎、輪框可能幾次就報銷。好的輪胎、輪框可不便宜喔。
保時捷(Porsche)、法拉利(Ferrari)、藍寶堅尼(Lamborghini)、NSX……這種級數的跑車,如果你不會駕馭它,跑到極速是相當致命的。一點點的小差錯,路況一點點的不好,我們就會拿香拜你。玩車,不是隨便亂玩的,因為也在玩命。死了還算乾脆,最怕最後搞成要死不活的……缺胳膊断腿的,死又死不了,活着又受罪。也許還連累的遭周關心你的人。
但年輕時的鐘可凡哪懂,只知道輸贏與面子問題。年輕時總是敢拼,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沒有經歷過,所以不會怕。當時的他也沉醉在那奔馳和超越極限的快感裡。
也許是他的家境好,富二代,可以讓他如此。但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每個人的機運不會相同。年輕時講義氣,年紀大時可能就會囉嗦些意義了。
那一年,他們一起畢業。終於從校園走出,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負。意氣風發的他們,迎接他們的卻是冷酷無情的社會。
有些人不一樣,含著金湯匙出生。
Someone was born with a silver spoon in someone`s mouth。
鐘可凡就是其中之一。
鐘可凡不知道為何整個天空都變成了白色,疼痛也不斷的再增加。
醫院總有著它那特殊的雰圍。它好像是人類生命循環的轉接站,也好似有著紅塵俗世中的一切——生老病死,悲歡離合。
像宿醉後的頭痛侵蝕他的腦,勉強睜開眼後,天花板卻在轉圓圈。閉上雙眼,暫時將自己委身於黑暗的空間,模糊的腦袋慢慢地有點清晰,知道自己的手術已經完成了。恢復室與手術室一樣的冷,像殯儀館的冷凍庫。四周有不知名的空虛圍繞著我,他似無主幽魂。
朦朧中的他被推出恢復室,見到有人在床邊,內心雖然安穩許多,卻有一堆疑問。
不管是一一四七或一一七四,感覺都一樣,都是沒有人願意去住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眼皮雖然沉重,卻無法安眠。麻醉藥過後的疼痛,要真正經歷與體會過的人才能了解。
他忍住痛,怕以後都感覺不到痛。
一陣一陣的刺痛也讓他時睡時醒,迷糊中,他不知身在何方,看不見上下左右,有如漂浮在極黑暗的空間之中。突然感覺又冷又濕,水滴好像從四處落下,也飄來一股噁心的氣味。他的體內仿佛失落了什麼,但卻沒有東西可以填補,遂成了一個單純的空洞擱在那兒。身子也於是輕得頗不自然,只有感覺空自回蕩在黑暗中。
黑暗中,他幾次伸出手去。但卻什麼也碰不到。那道小小的光線在他指尖就快碰觸到時,卻消失。四周又一片漆黑。他看不見光,感覺也慢慢在消失。
存在就只是存在,生命就是這麼荒謬。
人死後真的有靈魂嗎?世上不同的宗教都會談到源起、變遷、生死、死而復生。生命的循環――生――死――再生。像圍繞圓心,規律轉個不停的指針,橫跨時光從幾分鐘到幾千年,大地蒼穹漫漫迢迢,芸芸大眾的生死,不過是宇宙時空中的驚鴻一瞥?
是不是人有生死,才認真地去想生死的問題?如果人能永生的話,誰會去思考活著與死後的意義?有必要嗎?
突然,他身體上下左右搖晃著,身體不再是身體,化成了虛無縹緲,變成了一串串的記憶,在黑暗的時空中飄蕩……
魆黑中,他好像聽到一首歌:
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 像那夢裡嗚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 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
不明白是為何妳情願 讓風塵刻劃妳的樣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妳的名字我的聲音
那悲歌總會在夢中清醒 訴說一點哀傷過的往事
那看似漫不在乎轉過身的是風乾淚眼時蕭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為何人世間總不能溶解妳的樣子
是否來遲了明日的淵源早謝了妳的笑容我的心情
不變的妳 佇立在茫茫的塵世中
聰明的孩子 提著易碎的燈籠
瀟灑的妳 將心事化盡塵緣中
孤獨的孩子 妳是造物的恩寵——電影『又見阿郎』主題曲,羅大佑《妳的樣子》。
想大便的感覺令鐘可凡有點清醒,卻不好意思說。覷著一旁熟睡來照顧他的看護,只能忍著。以前才氣縱橫,雄姿英發,所到處誰不刮目相看的他,哪想到有今日的下場。
外表的痛也許沒有內心的痛來的嚴重。也許只是自尊心在作祟。
「噗!噗!」他忍不住將所有心坎裡的鬱悶與積蓄已久的排泄物,一股腦兒的發洩出來。濕濕冷冷又黏糊地在他屁股下,空氣中也飄來他熟悉的臭味。
那位護士雖然漂亮,卻騎著重型機車而來。
他能了解她的辛苦,卻無法理解她的機車。
因為有其他護士可比較。
他相信每個行業都有他們生存的環境與一定的悲歡喜怒,抱怨是難免的。但不必那麼用力的發洩在他這個病人身上吧?他也是千萬個不願意啊!如果只是普通的發洩他能體諒。
他常聽人說的白衣天使飄去何方?難道與他無緣?
公平兩個字應該是外星人寫的,在地球上有限。
愛心,也好像只有在書中與媒體中讀到看到。
他的朋友呢?
以前所熟悉的同學朋友,經過了社會的洗禮,都好像變得有點陌生。以前曾說過一輩子當兄弟的好友,也好像熱戀中男女所說的誓言一樣,經不起時間與環境的磨練與考驗,自然而然的煙消雲散。
他也忘了自己是誰。
「不是有看護在你旁邊?怎還會大在床上?」第二天媽媽來看他。雖有滿肚子的委屈,他也不知從何訴說。
別說朋友,親人也不願意每天幫他每天把屎把尿的,還要清洗。(他們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他也是愛面子的人,覺得讓人伺候著大小便與三餐,很丟臉。尤其是還會拉肚子。只恨他如今如法起身,更怕後半生都如此。短短的幾秒鐘,整個世界好像都變了。他想著:
會不會忽然有一天,你發現這週遭你所成長熟悉的環境你並不是那麼熟悉,從小到大的朋友,也漸漸的陌生,甚至你其實也不太了解你身邊結婚多年的人。你所熟悉的一切好像會隨著時光的逝去而消失改變。
也許這個時候,清醒是最嚴重的疾病。
「轟!」的一聲,他的車又從山上摔落。幾秒鐘的疼痛,讓他陷入應該沒事的幻想中。但他卻無法起身,右手也不規則的扭曲著,鼻子搖晃著,意識卻很清楚。直到他想移動時,才覺得痛——是很痛,那種你不會想再經歷過一次的痛。清楚的意識也讓他產生恐懼。突然,他感覺到一顆心直下,像在坐雲霄飛車。
他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看著四週悲嚎的人,像流浪在街頭的貓狗,偶而才有人來關心一下。直到他父母親趕來,大聲抱怨,情況才有點改善。他忍痛被移來移去、翻來覆去的檢查,也許在他們心中,痛是應該的,受不了也沒辦法?每天那麼多病患,他們能關心幾個?也許是看太多了?麻痺了?也許有太多也許?
「右手的粉碎性骨折以後可恢復八成,鼻骨斷裂與臉部的創傷,以後可做整形手術,脊椎的壓迫性骨折就要靠復健了!」醫生像在說故事般的回答他,「頭部外傷導致腦部嚴重的損傷了顳葉與間腦有關記憶的區域。某些記憶可能很難再恢復了。」
他暗忖:「這故事中的主角卻是我,居然是我?」
他一個人在病床上無意識的望著天花板,想辦法習慣用嘴呼吸(鼻子縫好了,鼻內卻塞了撐住鼻樑的不知名物體)和不斷的口乾舌燥。每次要他抬高屁股擠入糞盆時,又是一番折騰,還考驗他的忍痛能力。
忍耐一星期後可用鼻子吸呼。(鼻子忽然不挺了。)
二星期後,裝了十幾公分長的鋼板的右手拆線。右腿膝蓋挖骨來補右手粉碎骨頭的傷口也好像癒合,只等待著能起身做復健。
他望著病床旁的窗外,不知何時,天空飄灑起斜斜的細雨,樹木在風中搖擺,雨點也打落了參差的樹葉。
好想出去吹吹風、淋淋雨。
看著週遭來往的人,好想跟他們一樣,走來走去。
好想,自己能起床上廁所,不再需要別人照顧。
他努力的做復健。
人生路,他會繼續「走」。就算他沒有明天,也會努力過完今天。
他努力的想記起,曾有過的回憶。
幸福就像一隻蝴蝶,在被人追求時,總是無法捕捉得到;但是如果你安靜地坐下來,它就可能棲息在你身上。--霍桑。
鐘可凡的頭又痛了起來:「她認識我嗎?」
「我們走吧。」卡梅爾關心的說,「這裡是LA,不是台灣。」
她知道失憶症(amnestie disorders)。精神醫學上叫做順行性失憶症 (anterograde amnesia)。鐘可凡車禍後,完全喪失甚至無法形成新記憶,這在腦部是傷害到了顳葉(temporal lobes)與間腦(diencephalon)……
其實卡梅爾第一眼就認出她來--王倩如。